晚上,张云起和衣躺在床上,一直半睡半醒,明天要去探望监狱里的老爸了,他总有点儿心神不宁,很多过去的片段在脑子里回闪浮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突然感觉有人轻轻地摩挲他的头发,他知道这是妈妈的手,于是睁开了眼睛。
张妈立在床边,手里拿着当年大哥上学时用过的那个黄提包,说:“一晃眼,你也要出远门念书了,诶,不是1号才开学的嘛,这么急着去做什么?”
张云起沉默了一下,才道:“妈,前段时间我跟纪灵她爸爸说,我想去监狱里看看我爸,他就给我把探监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探监时间就是明天,之后我再去学校,不过探监需要户口本登记。”
张妈站在床边沉默半晌,最后叹了口气道:“去看看也好,大半年了,他在里面也难捱,我给你去拿户口本。”
张妈转身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说:“这事不要让你哥哥妹妹们知道。”
张云起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晨,从龙湾镇开往封阳县的第一辆汽车过来后,挤在土路边上为张云起送行的全家人,都举起胳膊拦车。
车一停住,张云起就立刻提起那卷行李挤了上去,他笑着挥手向亲人们告别。
一个多小时后,汽车到达了封阳县,张云起在车站换乘前往贵平县的汽车,到达贵平县监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现在已经入了秋,再过几个月就是冬天,他想着爸爸在监狱里会冷,于是在外面买了一床过冬的厚被子、两件大棉袄,两条香烟,监狱里有小卖部,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可以在小卖部买,他就往爸爸的账户上充了600块钱。
探监时间快到的时候,他拿着户口本登记,领取探监证,然后按照探监号坐到自己的探视窗口前等待,等待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的脑海里不时地漂浮着过去的片段,内心被煎熬充盈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张云起突然听到狱警的叫号声,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了被狱警带上来的一队犯人,全部蹲在墙角下,双手十指相扣抱着后脑勺,狱警一个个叫号码,等待探视的犯人依次站起来,打开手铐,进入探监室里。
看着这一幕,张云起的心脏慢慢地攥紧了,但是很快的,一个男人就出现在了他的眼眶里,长得很瘦弱,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有一点点的驮背,脸上满是褶子。
张云起想笑,想让自己在这个瘦弱的男人面前显得精神一点,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笑不出来,反倒是心里涌出一股伤感的情绪,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猛地扎进记忆深处,捅得他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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