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酒,家里倒是还存着一点,可是烧鸡呢?
家中倒是也养了几只鸡,不过在这非常时期,这几只鸡简直就成了老婆的心头肉,一天到晚都在鸡圈面前转悠,养的一只只连毛都油光锃亮的,在家里的地位绝对比老黄头要高得多了。
现在家家户户谁不是把家里的那一点牲畜都看成了宝贝,视若掌上明珠一般的?
然而老头偏偏想要吃烧鸡。
老黄头无奈之下,只能去同老婆商量。
老婆自然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坚决不同意,差点两口子就快打起来了,却也架不住老黄头心中对于美好未来的那一点念想,最后也没能拦住他。
于是老黄头把家里最肥最大的那只大公鸡宰了,做成了喷香油亮的烧鸡,又拎着家里的那一点酒,兴冲冲的就来到了牢里。
可是,等着他的却是空空的监房。
老头不见了。
或许,是已经被押解走了?
或许,已经被秘密的处决,一命呜呼了?
老黄头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通常知道得越多,麻烦也就越多,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能最长命。
只是这一刻,老黄头却感觉到了命运深深的嘲讽。
原指望着这老头能够为他指点迷津,图一个更好的前程,然而如今弄得自己连家都快回不去了,老头却不见了。
想到回家还要去面对老婆那愤怒的咒骂,想到今后还要面对这样一成不变索然无味的困顿生活,老黄头顿时感觉到灰心丧气,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可是手里的这肥鸡美酒该怎么办?
要拿去孝敬牢头吗?
老黄头感觉有些心有不甘。
他是个老实人,是那种不多言不多语,埋头默默做事的人,生平最瞧不上的就是那些个在当官的面前溜须拍马,奴颜婢膝的人。
虽然这些他瞧不起的人一个个全都混得风生水起,虽然老黄头有时候也明白这么做的好处,但是轮到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他心里就像是有一道坎,始终迈不过去。
他心里也在期盼着有一天能够有个当官的能够赏识他,提拔他,可是他也清楚,一个默默无闻的人,谁又会注意到你?
算了,或许这就是命数使然,自己这一生就是这么一个默默无闻,在命运最底层挣扎的人。
老黄头心里长叹着,拎着手里的美食走出了牢房。
他想着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与其手里的这些东西便宜了那个可恶的牢头,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自己大快朵颐一番。
就算以后回家要遭到老婆的冷眼恶语,也先祭了自己的五脏庙再说。
后院地处偏僻,平时没人前往,他决定去那里一个人好好享用一番。
可是一拐进后院,他一抬头就愣住了。
在后院高墙之下的杂草丛中,却赫然正站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自然便是从密道之中钻出来的叶枫和唐大。
老黄头不认识他们,他看着面前的两个陌生人,心里咯噔一下子,心想这两人莫不是前来劫狱的歹人?
想到这里,老黄头的心里禁不住叫苦不迭。
自己原本就只是为了一点微薄的薪俸才到这大牢之中当差,做这并不舒心的工作。
若是因此遇见歹人丢了性命,那可就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可是既然这样面对面的碰上了,总不能视若不见掉头就走吧?
老黄头壮了壮胆子,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喝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牢狱重地,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叶枫和唐大看着面前这个微微有些发颤的色厉内茬的老狱卒,不禁感觉到有些有趣。
唐大迈前一步,微笑着对老黄头说道:“你别害怕,我们俩不是歹人。我们俩都是赵知府的朋友,是受托前来查案的。”
知府大人的朋友?老黄头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还有些半信半疑,查案明明有捕头大人在,怎么会忽然跑出来这么两个陌生人呢?
他定了定神,又开口问道:“查案?查什么案?你们可有什么公文凭证?”
唐大微微一笑,身形一晃,忽然就到了老黄头的身边,两手一摊说道:“我们虽然没有什么凭证,不过我们与范进范捕头也是相识,不信的话,回头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他。”
老黄头心里一震,他在牢里多年,见过不少江洋大盗,江湖好汉,虽然不会什么武功却也见识过不少,他知道凭着刚才唐大的这一下,身手一定十分了得,绝对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狱卒可以抵挡的。
刚才唐大若是想要他的性命,只怕这会儿世上早已经没有了老黄头这个人。
再加上他们能说出范进范捕头的名字,想必不会有假,心里已经先就相信了七八分。
叶枫看他神色,知道刚才唐大那一番半真半假的话已经起了作用,这个狱卒已经相信了,于是微笑着对他说道:“你千万别怕,我们只是需要你一点协助而已,绝对没有一点恶意。”
老黄头点了点头,既然这两位来头这么大,他自然是无不应允的。
可是,他能帮这两位些什么呢?
想了想,老黄头赔着笑脸,举起了手中的肥鸡美酒,细着声音问道:“小的这里有些酒菜,两位可需要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