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荀灿挪进车厢,赵蝶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岑护卫说前边有危险么?”
荀灿点头:“嗯,他是这样说的,不过我什么也没看见。”
赵蝶秀眉微蹙,瞬息又恢复常态,淡笑道:“不会有事的,那些人不过是找逃掉的姑娘,只要见到我们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就应该不会难为我们。再说了,岑护卫武功高强,有他一人足矣。”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要找逃掉的姑娘?”荀灿不以为意地问着,“说不定是打劫的呢,这深山老林的,还真说不准。”
赵蝶对荀灿一笑,转头望向车窗外。
荀灿看着赵蝶不爱理人的样子,心下嘀咕:这美女的脾气都是这么古怪么?怎么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呢?刚才看着还很关心人的样子,一转眼就爱搭不惜理的了。
二人各怀心腹事之际,岑大鹏一扽缰绳,勒停了马车,留下一句:“你二人小心!”便飞身而起,紧接着传来打斗声。
荀灿撩开挡着车窗的纱帘,刚探出半个脑袋,斜刺里一支箭矢挂着风声就飞了过来,多亏荀灿练过几下子,本能地来了个缩梗藏头,躲回了车厢里,那只箭便钉在了车厢壁上。荀灿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嘴里嘟哝着“阿弥陀佛”。
赵蝶疑惑地看着荀灿,问道:“你在说什么?”
“嗯?”荀灿不解地看着赵蝶,“我没说什么呀。蝶姐姐,刚才那支箭,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射到我了,若不是我躲得快,估计我就得带着它一起回车厢里来了。”说着伸出手去把箭拔下,拿了进来。
赵蝶拍拍荀灿的手,说道:“你还是安分一点吧,这么毛毛躁躁的,我看着怪吓人的。”
荀灿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好不容易逃离了牢笼,心情还有点儿兴奋嘛。在那个小院子里憋了十年,十年啊!每天都得表现得规规矩矩的,否则就是一顿打骂,那种日子哪是人过的,现在总算逃出来了,我可得好好放松放松。”
赵蝶想到以后进了王府,接着还得进宫,到处都是压死人的规矩,索性由着荀灿放松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岑大鹏回到马车旁,掀开车门帘问道:“你们两个没事吧?”
荀灿答道:“没事。岑大哥你也没事吧?那些人是什么人啊?”
“小菜一碟。那俩人估计就是这山里自认有两下子的小蟊贼,哼!就这两下子还敢来劫我的道儿,真是活腻味了。若不是本大爷我不喜欢沾血腥,非叫他们有来无回!”岑大鹏放下车帘跳上马车,喊了一声“驾”,几人继续赶路。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两旁的树林越发显得阴森,荀灿搓搓冻得有些发麻的胳膊,说道:“没想到这山里黑了天还这么凉啊,也不知道我那件大氅放哪个包裹里边了?”说着低头准备翻找。
赵蝶拉住她,将放在身边的小包裹打开,提出一件浅粉色锦缎挂绸里子的夹披风,抖开后往荀灿肩头一披,说道:“没一会儿就到了,你先将就一下,穿我这件吧。我这包袱在外面,好拿。你若把那些包裹都翻乱了,下车可就有得忙了。”
荀灿感激地一笑,说道:“蝶姐姐你穿这么少不冷么?”
赵蝶道:“习惯了,我在交州那边也是住在山里的。山里就这样,早晚冷得人恨不得穿棉衣,到了中午,又热得嫌扇子不够大。”
荀灿不禁感慨,那套圈了她十年的小院子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啊,起码一天里的温差没这么大,用不着早穿棉袄午穿纱。
远远的,依稀有琴声传来。
“前边不远就到阳泉镇了,这琴声就是阳泉镇的一绝,这首曲子叫《梦归》。”虽然夜色渐暗,荀灿还是从赵蝶的眼睛里看到了晶晶亮。荀灿侧耳细听,这琴声果然优美。
“蝶姐姐,我怎么感觉到这首《梦归》跟我学了十年的《舞魂》有相似之处呢?而且,我好像不是头一次听到这曲子,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不对,我确信我没听过这首曲子。”荀灿看着赵蝶,又有些犹豫地说道:“也许听过,如果有上辈子的话,那就一定是上辈子听过。”
赵蝶带着陶醉的神色,半眯着眼道:“《舞魂》和《梦归》都是大乾朝的名曲,在我听来,并无相似之处,这《梦归》还有人给配了一首词呢。”说着赵蝶伴着远远传来的琴声轻轻和唱起来:
窗纱渐暗晚风凉,
三两盏暖酒入愁肠。
问月光,知否
他乡故乡,
何时人成双,
相伴影儿长。
酥手酿就解忧汤,
捧来与君尝,
几经别年仍是旧模样。
琴声起,愿否
今夕何夕,
与卿和唱,
不慕神仙只羡鸳鸯。
执手相偕鬓染霜,
共忆今昔情意长。
晨鼓响,
窗纱亮,
原是梦一场。
听着赵蝶的轻唱,荀灿不自觉地闭起了眼睛,她莫名地觉得这琴声的熟悉感越来越重,听到最后,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赵蝶唱毕,轻声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荀灿吸吸鼻子,掏出袖袋里的绢帕拭净泪水,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曲子好熟悉,似乎很久以前便听过一样。”
赵蝶不语,眼睛望向虚空中的一点,兀自陷入回忆中。曾几何时,这首曲子也是她的心头至爱,只是当时除了觉得词曲优美,并不解其中滋味。时过境迁,再次体会,竟有心生沧桑之感。
荀灿缓过神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