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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灿的左手已经彻底没有知觉。她看着水盆里的水在冒着淡淡的白汽,左手的红肿一看就是蛊虫聚集,毕竟她经历过一次。再看看周围站着一群太医,她便明白了这些人打算让她断手去蛊。
虽然这个办法是没有外援的情况下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但是荀灿怎么甘心就此变成一个残废呢?
章太医对候在耳房门口的宫人道:“劳烦公公给找一把锋利的刀剑来。”
那宫人也听明白了屋内人的打算,这断手的事可太吓人了,正腿肚子转筋呢,一听还有他的事儿,登时语带颤音地应下了,话音还没落人就没影儿了。
荀灿坚定地说了声:“不行!”蛊虫已被引到了荀灿的左手,此刻她神智异常地清醒,身体上的疼痛感也消失了,蛊虫聚集的左手也因麻木而没有了痛觉。“你们若非要斩下我的左手,我保证不会让自己活到明天!”
听了荀灿的话,看着她绷着的小脸儿,赵蝶和花如嫣均是一愣,却不知道该怎样劝她才好。
章老太医捋髯一笑,道:“姑娘,是命重要,还是手重要?”
荀灿回道:“命,手!都重要……”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她向来不是个视死如归之人,刚刚说那话也不过是不想失去自己的手而已。
“姑娘,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你才多大的年岁,像老夫这般年纪都不愿撒手归去,你这如花似玉的年纪,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呐。”章太医的笑意让人看不出任何伤感,似乎他决定斩掉荀灿的一只手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的笑意感染了荀灿,使得她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荀灿对章太医道:“老太医,您知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吗?我作为一名琴婢,手就是我吃饭的依仗,这么多年,我不知道除了弹琴我还能做什么?难道要我去街头乞讨吗?”
章太医略一思索道:“既然你还想仰仗弹琴的技艺活下去,那,就砍掉一只脚吧。只要姑娘能弹出个名堂,成了名角儿,自然有人愿意抬着你出入弹琴。”
荀灿一愣,方意识到这老太医说话时的语气太平和了些,看来砍掉别人的手或脚对他来说,一点点的触动都没有。不是说医者父母心吗?难道是他从医多年,心已经麻木了?难道他不知道失去一只手或一只脚,对于一个人来说,将是一辈子的痛苦吗?
想到这儿,荀灿的火气又涌上来了,怒道:“老人家!您是不是当大夫时间太久了,看多了死去活来的痛苦,心已经硬了?您知道您这一句话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将一辈子行动不便!”
旁边的太医们因为荀灿的话戳耳朵,便有过来帮忙打圆场的,话里话外都是在劝荀灿听从章太医的安排,章太医也是为了治病救人等等。
被荀灿一顿抢白的章太医却面无表情,只静静盯着眼前偏上方一点的虚空,看不出荀灿的话对他有什么作用。
半晌,章太医轻叹一声,道:“也许老夫的心确实硬了。当年,老夫的长子手上生了冻疮,他才五岁,正是淘气的时候,将老夫的嘱托全不记在心上,以致后来,双手溃烂流脓。唉!其实也怨老夫,太过自信,觉得冻疮算不得什么大毛病。当年也是我只顾着潜心研究医术,忽略了他的病情。”
章太医的话让耳房内的人鸦雀无声,荀灿也息了怒火,静待下文。
“那时我刚研制出了止痛药,还没弄清楚有什么副作用,每当他痛得狠了,我就给他吃些,他不痛了就又到处疯跑。直到春暖花开,他手上的疮依然不见好,我才着了急。带他去见我的师父,师父劝我斩了他的双手以保性命。”
旁边有位年纪大些的太医跟着叹了口气,道:“章师兄可是因为不舍而未听师伯劝诫?”
章太医点了点头,冲荀灿道:“姑娘,手断了,至少人还活着。”
荀灿道:“章太医,我错了,我刚刚不该对您发脾气,我……”
章太医摆摆手,道:“还是活着好啊。当年,若不是我心软,听了儿子的哀求,说什么也不肯同意斩去双手,我便顺了他的意思,其实也是我心存一丝侥幸,总以为凭我的本事能治好他的双手。唉!”
荀灿道:“章太医,依着我的浅见,若有机会给令郎重新选择一次,他也未必会同意斩断双手。”
听了这话的赵蝶身子微微一震,一双凤目深邃地看向荀灿。
章太医道:“你不是他,怎能知晓他心中所想?”
“长痛不如短痛,分怎么看。斩了手是短痛,解了生病的长痛,可是死去也是短痛,好过一辈子为了失去的双手而难过。”
荀灿的话成功将章太医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脸上,良久,方问道:“你不后悔?”
“不后悔。”荀灿的眼光透出坚毅。
其实她并不是那种因为身体残缺就会随意轻生的人,只是在她的心里,此生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不过是替别人活罢了。她不能随意决定舍弃别人身体的一部分,她宁愿早些结束这个“别人的人生”,把身体还给原来的主人。
耳房门口传来喧哗声。
“你拿这个要干什么?”
“是……是章太医要用。”
“章太医?他要这个干什么?”
“用……用它斩那个琴婢的手。”
“什么?”
耳房的门被“咣当”一声踹开,闯进来一名男子。
男子一进门就喊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