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提起的那一瞬间,血瞬间滴落到她的瞳孔之上,染红了南楠的整个世界——
她闭上眼睛,这一刻,竟是出奇地宁静——
耳畔似乎有风声,她没有偏头煎。
一切,不过是解脱戒。
由谁来给这个解脱,对她来说,并无区别。
可那冰凉的刀并未如预期那样落进自己眼里,就连身上的重量也已经狠狠一偏,听得一声惨叫,然后她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顾云臣惊慌失措的声音穿入耳里,“你怎么样?!怎么样?!”
南楠想睁眼去看他,却根本没有半分力气,顾云臣全身颤抖得如此刻窗外狂啸的风,伸手想要去碰她的眼睛——
那上面的血迹让他如同百爪挠心,恨不能杀了宋牡丹泄愤!
“阁下,先去医院——”
曹营的声音传来,将南楠拉离进彻底的黑漩涡里,再也没有半分意识。
而昏迷过去的最后一个想法居然是——
就此长眠,该有多好?!
顾云臣抱住她,手臂上的伤口狠狠地崩裂开来,皮肉翻开,早已血肉模糊成了一片,却始终不肯放手,只轻而又轻地,生怕捏疼了她。
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墙角的宋牡丹一眼。
那目光如来自修罗场,只一眼,已经惊得宋牡丹狠狠颤了一下。
胸膛上有温热的血混在了一起,早已分辨不出是他的,还是她的......
曹营奔在前面,将车门快速拉开,“阁下,耽误不得......”
他指了指南楠的手——
顾云臣往下看了一眼,整个人似被撕开来一样地疼着——
即便在昏迷中,她的手还狠狠地拽住了自己小腹处的衣襟,连指节都有些泛白,看来是忍受着很大的痛楚.....
顾云臣抱住她坐进去,然后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之间,想要将她的手指掰开,却发现完全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她的手不大,可和他的放在一起却是那样小,还不及他手掌的三分之二。
此刻连手背都是冰凉的,那手似扯在他心口上一样,又冷又疼......
“开快——”
他冷冷下令。
“阁下,闹市区,这辆车又太显眼......”
顾云臣扫了他一眼,司机吓得差点甩掉方向盘,冷汗已经爬满了整个脊背——
今天他不该听了宋牡丹胡诌就把车开出来去找南小姐!
都怪那个宋国锋抬出蔷薇小姐来压他!
真是......该死的!
车子油门被踩到底,很快便到了医院门口,顾云臣将南楠交给医生,然后一路强撑着跟到了手术室门口,在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他忽地抬手扣住门板——
“阁下?!”
医生严正以待,耽误不得片刻,此刻也是惊了一下。
顾云臣嗫嚅着,连唇瓣都在颤抖,找了几次,才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的眼睛.....眼睛.....不能有事,如果.....需要二选一,保她的眼睛......”
医生亦是被南楠一脸的血红给惊住,来不及细看,也以为她眼睛受伤,连忙应了下来,“阁下,我明白了。”
手术室的门又被轰然地合上。
顾云臣收回自己的手,却找不出半分力道。
他倚靠在门框边上,深邃的眸中隐隐地,似有泪光渗出——
早年的时候以为夏芸是自己的母亲,所以总想和她亲近,却缕缕受挫,直到后来无意间发现夏芸的身份之后,便再也无法感受到半分亲情——
就连父亲,也只是忙于飞往世界各地的银行家,对他来说,遥远而又陌生。
宋家便在这个时候给予了他全部。
宋蔷薇蕴籍温婉,一颦一笑之间都是温柔的模样,况且还要
大他接近一岁,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接近那份温暖。
后来蔷薇去世,他总觉那温暖不可再来,心也是冰封起来,越来越冷。
直到发现南楠怀孕......
才觉得上天似乎待他不算太差。
可现如今......
一切镜花水月,皆是要成空了么?!
心里寂寂杳杳,似海上的一块浮木,找不到任何的支撑点,他凝了许久,才找出那么一点力气,抬手去找衣袋里的烟。
可刚拿出来,又一个趔趄,烟散落了一地,比他此刻的心还要散乱几分。
脑中不知怎么就想起她前几日那一声——我是苏太太。
是啊,她是苏太太。
若孩子没了......
她是不是,就要回苏家去了?!
不留在京都了?
心下浮出的慌乱如一张网,让他的呼吸都困难了数分,一贯的冷静自持早已不知被抛向何方,蹲下身就去捡那些散乱的烟头,一点一点地收拢,握在掌中,竟是忘了自己下一步应该要做什么。
曹营匆匆而来,“阁下,宋牡丹....怎么处理?”
顾云臣抬眸,眼中风暴聚集,“关起来。”
曹营一愣,“这不妥吧......”
顾云臣冷冷扫了他一眼,“关。”
“那什么时候放?”
“等南楠醒来问她的意思,”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曹营自知无力再劝,只能应声而去。
顾云臣赤红着眼,看着窗外亚青色的天空,如一抹抹在心上的墨汁,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将掌心收紧,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念着那个名字——
顾南心.....
南心.....
南心.....
知道孩子存在的时候,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