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伸手不见五指,冬日,大半夜开着大门,非常寒冷,路斩阳传来轻微的鼾声。
万籁俱寂,家门前面跑过一条拴着铃铛的狗,铃铃铃铃的。
漆黑的破晓时分,家中又有亲人去世,阴气很重,让人越发汗毛直竖,斩月拿了条毯子给沈书,她自己却摇头,说不冷。
伴着路斩阳轻微的鼾声,沈书问斩月:“你打算一个人生孩子?”
斩月看着妈妈的遗相,然后才把头低下来,掰着自己的手指:“他自己也自顾不暇。”
关于靳家的事,沈书全都知道,斩月对沈书全身心的相信,她没接着这个话题继续问,只是对斩月说:“出殡后我回新加坡一趟,请了假我就回来。”
斩月无力的摇头:“你回来干什么?好好工作。”
“我伺候你月子,女人月子坐不好,以后会落下一身病。”
斩月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似的,良久,她才说:“为什么会有不要小孩的父母呢?既然不要,又干嘛要生呢?”
沈书顿了顿,起身,将椅子轻轻的抬到斩月身边,与她抱在一起:“琪琪,别难过,这都是暂时的,会过去的。”
斩月身体很冰,沈书抱着她还拼命搓她的手心。
“我亲生父母不要我,所以我从出生那天就注定命不好,我没那么多奢求,只是希望像普通女孩一样生活,大学毕业工作,然后找对象结婚,每周末带孩子老公回家看望父母,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我觉得很幸福,但你看我,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
沈书想起了靳东,老天太残忍,在他们结婚前让这一对苦恋六年的情侣分道扬镳。
跟沈书两年没见,斩月心中憋着好多想说的话,她不是不愿意倾诉自己,只是沈书不在身边,她找不到人倾诉,此刻她与沈书互相握着对方的手,斩月难得表现出非常害怕而脆弱的神情:“书,我卖了一个肾。”
沈书目瞪口呆。
斩月情绪有些凌乱:“我现在很容易累,腰也经常疼,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有点怕,会不会影响我以后的生活?”
沈书避开脸先把眼泪擦掉再看着斩月说:“琪琪,癌症很难治好,你把房子都卖了,还……花的这些都是冤枉钱,阿姨……”
“我知道,”斩月笑,唇畔的笑容牵扯不出来,“我当然知道这些钱最终都是打水漂,但我不能看着我妈死不救她,父母活着的时候,他们多唠叨两句你就烦,冲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对父母渐渐不关心,一旦他们去世,你只要一想起来这些你就会难受,我现在就是这样,上大学后就离开他们,没怎么回家,前几个月我回家还使唤我妈,我都不知道我妈已经生病了,不能想这些,真的。”
斩月擦着眼泪,往妈妈遗相上看,外公去世的时候她才上小学,妈妈带她和路斩阳回老家,当时两个小孩还在院子里跟小鸡小鸭玩,根本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成年人却很怕“死亡”这两个字,因为这两个字代表这世上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沈书陪斩月坐到天亮,斩月淌了鼻血,沈书赶忙把她扶到爸爸床上,爸爸残疾做不了事情,妈妈的后事基本上都是沈书帮着路斩阳料理的。
……
第三天出殡,妈妈的亲姐妹和叔叔一家到殡仪馆送葬,路斩阳捧遗相,斩月推轮椅带着爸爸,沈书陪伴左右。
遗体告别在殡仪馆最小告别厅举行,上午九点九分,半小时不到的告别仪式安静肃穆,只有爸爸哭的肝颤寸断,斩月一直望着棺木中化了妆的妈妈,她突然想起来,她说过要给爸妈举办一场婚礼,让妈妈穿新衣服,化漂亮的妆,当新娘。
一切走的都是这么急,留下来不走的都是苦难,她望着妈妈的脸,渐渐泪水决堤。
……
告别仪式结束后,斩月拎着一袋子妈妈的衣物去了火化室,路斩阳先带爸爸回家,斩月在租房附近的小饭馆里订了一桌,请家里人吃饭。
沈书陪着她,斩月在下台阶时踏空了一级,幸好给沈书拽住,不然怀着身孕的她后果真不敢想象。
第二天,斩月送亲戚去火车站,几个姨妈塞了一万块钱给她,斩月收下了,现在自己都觉得有些没皮没脸,谁给她钱她都拿着。
沈书隔一天才走的,跟斩月说好了,回新加坡向公司领导当面请假,递交请假报告,请完假立刻回来,照顾斩月月子,现在难处太大,斩月不想麻烦人都不行,预产期下个月初,眼看一周左右就要生产,她确实找不到人伺候她月子,沈书这么说,她只好笑着说谢谢。
……
沈书坐飞机走的,在s市转机回新加坡,斩月却不知道,沈书抵达s市,却逗留在这座城市,去了安南。
和靳东也是很不错的朋友,沈书自然知道靳百年是安南的董事长,安南这么大,在s市问问人就能找到,到了安南,经过几层关系沈书终于见到了靳百年的秘书,秘书说靳百年大半年没回来了,如果是公事会为她引荐公司主事的老总,如果是私事,帮不上忙。
沈书知道靳东赛车出了车祸的事,猜的到靳百年在哪,她这一趟原本就不是找他的,只是想通过靳百年找到靳家大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