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与泓沉吟,“施铭远刻意将他培养成和宁献太子很相像的人,你猜他在打什么主意?”
十一眸底有星芒闪动,“宋昀并不是野心的人,但也难保不会有人动些不该动的念头。泓,你这皇子也该当了快两年了吧?当年询哥哥被带入宫中养育,虽也当了好几年的皇子才册作太子,可那是因为当时父皇年未五旬,尚指望能生出亲生的皇子。可如今呢?”
宋与泓漫不经心地品茶,“若他们想另册皇子或太子,我依旧当我的闲散王爷好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该我去担心的国事政事,我就不去费心了!阙”
十一叹息,“泓,别说得轻描淡写。若魏人步步进逼,再要犯我边疆,加我岁贡,朝政把持在那些对内凶狠、对外妥协的奸臣手中,只知再度割地赔偿,你忍得下去,闲得下去?孤”
宋与泓横她一眼,“那我该如何?去求父皇赶紧下旨立我为太子?”
十一道:“父皇那里不用担心。只要你和尹如薇夫妻恩爱,释了母后疑心,册太子的旨意应该不用你去求去催。”
宋与泓敲敲桌子,“那什么,我们来谈谈韩天遥的事吧!”
十一心头紧了紧,“他有什么好谈的?”
宋与泓道:“魏使含怒离去,我和韩天遥他们分析过了,目前魏国内讧频频,魏帝威望不够,急于证明自己,眼见被楚国打脸,绝不会善罢干休。”
“会战?”
“会战。”宋与泓眉峰皱起,“那日回绝魏使时,韩天遥被施铭远挤兑,一旦开战,他必须出战,而且只许胜,不许败!若他败了,那下场……恐怕会比当年的柳相还惨。”
柳相……
十一指尖冰凉,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一柄小小的飞刀,幽幽雪芒无声闪动。
她低低道:“泓,我从没见过我亲生父亲的模样。我连想都想不出来。”
宋与泓柔声道:“想不出来,便不用想。听闻柳相的坟墓就在京畿,改日我陪你去重修坟茔,好好祭拜一番吧!他若见你长大成.人,且如此出色,想来九泉之下也会欣慰安息。”
“安息?”十一突兀地笑出了声,不胜凄怆,“我打听过他的墓葬所在地,可一直没勇气去看。他被葬于乱坟岗,棺木破损,尸骨不全,且背负千古骂名……一腔热血报国,换得这样下场,他能安息?”
想当年,柳翰舟扶立楚帝有功,又是皇后兄长,倍受宠信,朝臣趋之若鹜。据传施铭远动手前,曾有人提醒过柳翰舟,柳翰舟根本没放在眼里;楚帝在出事数日后,犹不肯相信柳翰舟已经遇害,也可见得他当时的风光无二。
可到底是楚帝默认交出柳翰舟的头颅。皇帝不可能是昏君,所以柳翰舟只能钉上奸臣的烙印,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论起生前无限尊荣,死后无比惨淡,的确无人能出其后。
“说什么盖棺定论识忠奸,明明是成王败寇判对错。”十一叹息,“泓,我不想朝中.出现第二个柳翰舟。”
宋与泓便道:“放心,鲁州那些忠勇军本就厉害,一旦开战,我必从中斡旋,再给韩天遥一批强壮兵马。以他的统兵才能,应该不会落败。”
十一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他像柳翰舟那样,没死于战场,却死在自己人手上。不论……害他的人出于何种目的。”
她的眼底锋芒闪动,竟如手中飞刀般锐利,淡淡地从宋与泓面上扫过。
朝堂斗争中的胜负,比北境战争中的胜负更易决定一个人的成败。
宋与泓对上她的眼神,不过略略一怔,便笑道:“你多虑了!”
他低头喝茶,眉眼间依然是往年的英气,看不出太多的世故。
十一忽然便有些恍惚。
恍惚觉得,那个覆灭了花浓别院并嫁祸给史铭远的人,不该是他。
为天下大局泯灭人心,甚至泯灭人性,就能算得正义?
那么,下一步,会不会是狡兔死,走狗烹?
她不得不未雨绸缪。
-----------历代龙椅下,多少尸骨堆叠-----------
已经第三次弄.湿.了齐小观的衣服,小珑儿很过意不去。作为一个负责的兄
长——不,负责的姐夫,韩天遥自然要出些主意。
他建议小珑儿给齐小观做两套新衣,这样再将齐小观衣衫打湿时,就不怕齐小观没衣服换了……
小珑儿已在接二连三的泼水事件中乱了方寸,忙不迭要挽回自己在齐小观心中的形象,也顾不得这主意已经馊得不忍直视,急急找管事去寻布料,——好像她下回必定还会再次泼湿齐小观衣衫似的。
但她年纪尚小,裁衣裳显然不如干家务利落。她虽有耐心慢慢向绣娘请教,韩天遥却没耐心慢慢等她学。
好在小珑儿想挽回自己颜面的愿望,和韩天遥再去见十一的愿望同样强烈。于是,她再次接受了韩天遥的馊主意,把自己裁了一半的衣裳拿给绣娘连夜赶制出来,便算作自己做的。
嗯,至少布料是她选的,并且裁了一半。
于是,隔日韩天遥带了鱼前去琼华园探望花花时,小珑儿也带了衣袍去见齐小观。
她说得倒也斯文有礼:“数次冒犯三公子,着实过意不去,特为公子裁制了两套衣衫,算是小珑儿这厢给公子赔礼了!”
齐小观倒不介意,大大方方收了,甚至仔细看了几眼,赞道:“这才两日不见,竟已缝了两套衣袍!珑姑娘果然玲珑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