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赶到时,宋与泓正对着朱砂梅出神。
这时候梅花自然早已凋零无踪。梅树翠叶葱葱,间或几个不打眼的细长果子。
春暖花开时节,蔷薇绣球连绵,牡丹芍药相继,可谓群芳竞艳。
而他却还是喜欢静静地对着那泯然于百花间的青葱梅树出神,有时整半天都不说话孤。
而素衣简饰的十一步履匆匆地行来,依然是锦绣春.光里最惊艳的一支。
浓妆淡抹总相宜,说的就是这样青莲般超逸的女子,——偏偏却有着不输男儿的刚性,令人又爱又畏,再不知该怎样守着这花间最绝艳的一枝。
“我算着,你也该来了!”
宋与泓微微地笑,英气的眉眼间依稀有年幼时的顽劣。
相识那么多年,甚至无须分说,便已猜得彼此来意。
十一也不废话,径问道:“泓,你和聂听岚,在搞什么鬼?”
宋与泓轻轻一弹梅树上明泽的翠叶:“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已经派人探听去了!”
“不是很清楚,也就是说,还是知道不少内情的?”
“聂听岚不敢写信,只叫她心腹丫头传了几句话过来。”
“什么话?”
“韩天遥失踪了!施浩初所派杀手动手时,有人相助退敌。后来再追踪过去,发现跟韩天遥的亲兵被杀,韩天遥不知所踪。”
十一胸口蓦地抽紧,“聂听岚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宋与泓道:“应该是发现有人送了北境的密信过来后探听到的。她在施家多年,又是得宠的少夫人,想买通些部属或下人,或软硬兼施套出些话来并不困难。”
“她是认为……韩天遥真的出事了,才决定不顾一切去找他?”
“有些事她一个闺阁女子不大方便,所以我替她办好了。那日.她换了男装一出府,就上了我安排的马车离开,随行也有我安排的两名高手。”
“你……竟一个字没跟我说!”
“我在等凤卫的消息!”宋与泓并不退缩,坦然与十一对视,“不论是施浩初,还是韩天遥,都不至于伤害聂听岚,所以聂听岚要去就让她去又何妨!让施家混乱,于我们有益无害。可如今消息未经确定前,我告诉你又有何用?无非让你白白担心而已!”
临近春暮,阳光颇有暖意,但风吹到身上,十一竟觉得阵阵地发冷。
她敛了敛衣襟,才问道:“聂听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三天前。”
“三天前……”十一清眸眯起,遥望北方,“便是凤卫得到消息晚些,此时也该有消息传递回来了吧?”
宋与泓点头,“对!凤卫和清扬都是为救护韩天遥而去。以他们的能耐,不可能连韩天遥失踪都不知道。若真的出事,他们也会立刻将消息传递回京。”
十一静默片刻,说道:“路师兄每隔数日会传回一次消息,再和朝中军报对照,应可确定韩天遥这个月应该正领着忠勇军攻打莒州、青州,颇有战绩。但乌古赛可已经重新聚集兵马从樊城线攻往枣阳重镇,韩天遥可能会率兵相援。因他未出军营,杀手应该无机可趁,并未现身,路师兄等只能在暗中留心,同样不曾显露形迹。”
所以,十一等得到的消息,那边的刺杀已陷入僵局;而聂听岚所得到的消息若是确切,减去一路传递消息所耽误的时间,僵局至少在六七天前就已打破。
施铭远虽然手眼通天,但凤卫自成一股势力,加上有济王心腹在,传递消息不会太慢。若韩天遥真的出事,他们竟比施府迟缓三天还未得到消息,也未免太荒谬。
宋与泓低头沉吟道:“如今瞧来,可能聂听岚得到的是假消息,施家想试探她,顺带试探我们的动静。当然,也可能韩天遥那边可能真的出了状况,凤卫也出了状况,以至于消息传不回来。”
“凤卫也出了状况?什么样的状况,连一点消息也传不回来?”十一纤长的手指勾住佩剑上的玉青色如意结穗子,缓缓地缠绕着,“施浩初所派的杀手,到底又何等厉害,能让路师兄、段清扬连同那些高手全军覆没?”
宋与泓目光投向另一边深郁的春.色,“我不清楚。朝颜,不然咱们再等几日?”
十一眼
角轻轻地挑着,眸光似被浓郁的翠意所染,如氤氲了一层薄雾,再看不清其中的意味。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宋与泓,“再等几日?”
“嗯……咱们一边等,一边派人昼夜兼程赶过去,尽快查明此事吧!”宋与泓审视着她的神色,“你觉得呢?”
十一微仰下颔,懒洋洋道:“你说怎样,那便怎样吧!”
她松开手间绕弄着的剑穗,潇洒如微醺的人随手丢开酒盏,转身向外走去。
虽然来去匆匆,她仿若并未因此影响了心情,披帛衣带飘于风中,卷起浅淡的清芬,混在园间百花芳香里,别有一番气韵,令人魄荡神驰。
那浅淡清芬里,犹有她的话语轻轻飘落于风中。
“那么,我等你慢慢去查明吧……”
宋与泓的面色忽然间白了。
他说尽快查,十一若无其事离去,却说等他慢慢查……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她已不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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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没有立刻回琼华园,而是去了晋王府。
随着世子易人,晋王虽还是原来的晋王,晋王府看着却很是陌生了。
她光明正大地前来探望堂叔晋王,自然无人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