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璃回到幻暝界的消息没几日便传了出去,决战在即少主归来,旋梦城的众貘妖乍闻此讯均精神大振,一时间城中处处喜乐融融,不像是要大战,倒像是逢年过节一般。柳梦璃见此情景,也将心头那一丝惆怅迅速压下,每日除了随奚仲学习如何打理幻暝界,又要修习妖术助婵幽支撑几处结界,好容易挤出些闲暇时间,还要同归邪一道四处安抚父母折损在十九年前那场大战中的貘妖幼崽。她本就是极善解人意的聪敏女子,又天生一副怜天悯人的慈悲心肠,短短十数日便极得民心,旋梦城中众貘妖对她俱是敬慕无比。
但她每日如此忙碌,沈百翎要和她见上一面已不容易,说说话就更难,想要细细打听望舒剑如何会回到琼华派等事也就无从下手。直至半月后,柳梦璃将幻暝界诸事渐渐熟悉上手,婵幽也不再守在她身畔指点她修行,沈百翎才在里幻瞑宫一处宫殿后寻到了她。
柳梦璃正端坐在一丛紫晶石后吸纳灵力,听他诉明来意,微感诧异地道:“兄长缘何对望舒剑这么关注?”拨了拨身旁的箜篌又想起一事,皱眉道,“兄长,我早就想问,你和云叔相识,那日又在卷云台上说那些话,还认识青阳、重光两位长老……是否和琼华派有着什么渊源?”说着细细打量他脸上神情。
沈百翎不动声色,恍若无事地笑道:“我一个妖能和那等仙家门派有何关系?只不过十九年前的那场大战我也曾亲身经历,知晓那柄望舒剑的厉害,听你说云天青和夙玉带着它离开琼华派,所以有些留意罢了。大战即将来临,我不过白打听几句,你若不知,那也无妨。”
柳梦璃不疑有他,当下便道:“那柄望舒剑……唉,那柄剑的下落我不止知道,还亲眼见过。云叔和云公子的娘去世后,那柄剑自然留给了他们惟一的儿子,我和云公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身后就背着那柄剑,蓝莹莹的闪着光,就和许多年前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你见到云天河时望舒剑已经……已经找到了宿主?”沈百翎大吃一惊,他早年间曾从宗炼师叔处询问过双剑和宿主的种种奇妙,得知两柄剑各有灵性,与宿主人剑同修后更是灵妙无比,但宿主与剑之间可谓同生共死,剑断则主损,主亡则剑黯,夙玉身为望舒宿主,她既已身死,望舒剑理应失去灵光,如今柳梦璃看到的剑身上却依旧闪着蓝光,自然是寻到了新的宿主。
柳梦璃却全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疑惑不解地道:“什么宿主?”
沈百翎看她满面茫然确是不知的模样,叹息一声不答反问:“那柄剑后来就一直在云天河的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柳梦璃点了点头:“以前我们都不知道那柄剑的名字,只听云公子叫它‘这是剑’,还说云叔说过,‘名字什么的根本不重要,这既然是把剑,就叫这是剑,既简单又好记’。后来我们到了琼华派,有一天夜里那柄剑忽然引着我们去了禁地,我们在禁地里发现一个积满了寒冰的洞室,冰柱里还封着一个人。”她说到这里手指一动,又拨起箜篌引来几声清越鸣响,“对了,兄长,那人也有一柄剑,不过发出的光芒是红色的,远远望去像团火一般。他说那柄红剑叫做‘羲和’,望舒剑的名字也是他告诉我们的……兄长,你怎么了?”她一瞥眼望见沈百翎神情,话语不由得戛然而止。
沈百翎听到禁地中封着一人时已微感不安,待柳梦璃说出那人身携红剑,只觉得仿佛凭空一道炸雷击在了头顶,脑中一阵乱响,面色惨白,心中只不断地回荡着一个声音:是玄霄,是玄霄师弟!他没死,他没死!
柳梦璃看到他脸色越来越灰白,神情也越来越激动,忍不住担忧地道:“兄长,你到底怎么了?为何脸色这么难看?”连问几声都不见沈百翎答话,她忙抱起箜篌五指一拨,只闻一阵乐音叮叮咚咚,带起周遭紫雾激荡,乐声里一团青气从柳梦璃指间飘出,笼在了沈百翎身上。
沈百翎只觉鼻间嗅到一股异香,脑中忽感清明,心境也平和宁定许多,勉强笑道:“多谢。”
柳梦璃看他神情不似先前那般可怖,这才放下心来:“兄长不必多礼,这‘熏檀净衣’不过是小小技法,调制的香料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你方才心神不定,连妖气也随之震荡,若是不小心岔了内息,极易走火入魔,那才真是不好了。”
沈百翎微微点头,深感她一片善意,但心有牵挂,忍不住又问道:“梦璃,你说你们在禁地看到了玄……看到了那个人,那人为何会被封在冰柱中?”
柳梦璃抱着箜篌在紫晶石上又坐了下来,说道:“这个人是云叔的师兄,名叫玄霄。听说他修炼的功法过于炽烈,导致走火入魔将门中弟子打伤,后来被掌门封入禁地自省。以他的功力要离开禁地倒是不难,但是他若没了寒气压抑一身阳炎难以克制,若是想要破冰而出须得拿到三件寒器相辅。”
“啊!”沈百翎恍然大悟,“是以你们才会到居巢国找鲲鳞,原来是为了他。”想到玄霄走火入魔的痛苦,冰封十九年的寂寞,心下不禁难过不已。
“是。”柳梦璃点头道,“后来找到了三件寒器,由云公子带去了给他,也不知他现下怎么样了……”
玄霄怎么样?自然是破冰而出即迫不及待地再次运起羲和剑铸成剑柱,网缚妖界来报当年的血恨深仇。沈百翎无奈苦笑着陷入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