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人只砰砰不住拍门,门内沈百翎却是唯有苦笑。他闹出的动静已落在那人耳中,此时要躲,只怕门外那人不依。无奈之下,他只得俯身捡起烛台将之放在桌上,心中暗暗思量如何应对。
哪知放下烛台时,手指扫过桌面忽地触到一物,摸着依稀是纸质,薄薄的好似一封信笺。沈百翎心中一动,寻思道:方才在外间时桌上除了烛台和燧石一无他物,里间为何留下了一封信,若是那位高人已经离开这里,想来不会落下什么东西,莫非……
他忙拿了那封信走到窗边,借着透进来的些微日光看去,果见封皮上一行潦草的墨迹,定睛细看,却是“沈小友亲启”五个小字。
沈小友……除了自己还会是谁!沈百翎轻轻抽了一口气,只觉得难以置信至极。自己前来找这位高人并未事先告知,且高人离去也有些时日,但这封信却明明白白写着是留给自己的,难不成那位高人早已在多日之前就知道自己会找到这里,还特意修书一封留待自己日后拆看?
高人行事,果然高深莫测。沈百翎一面感慨一面伸手去拆信封,可偏巧这时门外那人再也耐不住性子,拍门声愈发响亮,连声催促道:“老先生,快些开门罢!不然我清茗可要破门而入啦!”口气中已多了几分急切。
这人催的这般紧迫,也不知叫高人去他们少爷家讲些什么要紧学问?沈百翎眉头蹙起,也顾不得再去拆信,随手将信连封塞入怀中,上前一把将门拉开。
门外便是一条青石板路铺就的长街,街道两旁多是店铺小摊,行人车马来来去去、熙熙攘攘,叫卖声、讨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原来高人的那间木屋竟是如此巧妙布置,一面通向陋巷松林,另一面却是靠近市井,当真应了那句“大隐隐于市”的古话,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仙家法术的神通,非一般人可能办到。
待到收回目光,沈百翎这才转目望向阶上立着的那人。那少年一身青衣,做书童打扮,手上还拎着个不小的漆木食盒,容貌倒是颇为清秀伶俐,只一双灵活的眼中满是惊诧,怔怔瞪着沈百翎的脸,显是看到门内走出的不是什么老先生而是位陌生的年轻公子十分意外。
“你、你是何人?”那书童呆呆望了他半晌才想起询问。
沈百翎只淡淡一笑,并不作答。
实则他心中也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但那书童看他面上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情,便将他当做了要紧人物,不敢失礼,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几眼后忽地灵机一动,笑道:“啊,我知道了!这位公子如此俊雅,气质不凡,想来定是老先生的子侄,前来探望他老人家,对不对?”
沈百翎一愣,不置可否地笑睨了他一眼。那书童便自作聪明,笑嘻嘻地道:“老先生的子侄自然也是有大神通、大学问的公子,我们少爷最是喜欢结交公子这样的人,不如和老先生一起到府上去坐一坐,如何?”说着又是对沈百翎赞美不绝,不外乎是存了讨好老先生的“子侄”好多一位说客的心思。
沈百翎轻轻挑眉,这才开口道:“屋中除了我,再无他人。”
“什么?”书童一怔,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向屋内伸头窥探,见屋中果真一片昏暗,很是安静,面上便渐渐露出为难的神色,喃喃道,“老先生竟然真的不在,这……这可怎么是好?”
沈百翎看他脸上神情不断变幻,眸中更是盛满焦急,心下也生出一丝疑虑,暗道:若是前来求教,不至于非得将人找到不可,这书童急成这样,只怕不是来请人上门传授学问,而是有什么要事相求罢?
他正猜测,忽见那书童一咬牙,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猛然抬头看向自己,干脆地道:“这位公子,既然老先生不在,那便只好、只好请你跟清茗去府上见一见少爷了!”
“我?”沈百翎吃了一惊,忙摇头推辞道,“我可没有什么学问能传授给你们少爷的。”
那书童也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讲学问……唉,你既然是老先生的子侄,想来对老先生的神通定是心知肚明,我也不再隐瞒……我们少爷是想请老先生上门替他卜上一卦!老先生那般厉害,家学渊源,公子你定然也深谙命理之学,虽然请不到老先生,但能请到公子你,想来少爷的烦心事也能、也能略略得到开解。”
原来这书童的主人是要请人算命。沈百翎恍然大悟,唯一思忖更觉得这才是实情,那位高人本就是擅长卜卦,想来为了尝到那少爷府上的美食,便以算卦作为交换,只是这少爷未免太过贪心,寻常人能得高人算上一卦只怕已不大容易,他却几次三番命人请高人过府,也难怪高人不肯见他,更说不定那高人便是为了躲他才离开江都的。
自己千里迢迢赶来江都,高人却先行一步离去,这位少爷真是功不可没。沈百翎心里这么一想,对这书童连同他的少爷都生出了几分不悦,当下便淡淡地道:“我另有要事在身,只怕不大方便。”
那书童顿时愁眉苦脸地哀求起来:“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若是跟我去府上,救的只怕不知一命两命,造的浮屠更是不知几百几千级,我们全府上下都要感激公子的大恩大德,只求公子怜悯!”
沈百翎皱起眉头,不以为然地道:“什么事这等重要,还涉及人命?你未免说的太过夸张了。”
那书童摇手道:“一点也不夸张!公子你有所不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