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把从顾珏这里借到的几本开蒙的书拿了回去。虽然只是课本,没有课堂记录,但是在正式上课前有所了解也是好的。
很快到了除夕,祭祖的时候顾琰只能在祠堂外和仆人一起的位置,同她一起的还有顾瑾。顾瑾是庶出,而且年岁幼小不到十岁也还没有记到族谱上。
这样跪着可真冷啊,祠堂外的空地四面透风,清扫过雪渍的青石板上寒气一阵一阵的往膝盖里灌。下人们都跪得笔直,就连身旁的顾瑾也是,顾琰只能咬牙忍着。她看起来怎么都比顾瑾结实,此时装晕倒显然不行。
好容易侯到里头的动静停了,以祖母、大伯母为首的一众人等出来,然后才被叫起,看着众人走出去。这祭祀男女不在一处,男丁由身为宗长的大伯父领着在另一边。
今天来祠堂祭祀的除了靖西侯府的人,也有本家的亲戚。看到顾琰便有人注目了一下,有些人听说过她,有些人不知道。不过看她的穿戴以及和顾瑾并立的位置,倒也不难猜出她是顾家的女儿,只是身份不高罢了。
等到众人都走了出去,顾瑾拉拉顾琰,“琰姐姐,我们也走吧。”翻过年她就八岁了,再有两年就可以被写到族谱上了,以后就可以像十姐姐一样进到祠堂去。不像琰姐姐,除非有特别的造化,否则都不会有身份。
顾琰察觉小姑娘眼里隐约的同情,颇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姑娘自己都处在这么惨的境地,四房不但嫡出的顾琅可以压着她,庶出的顾琳因为会讨嫡母欢心又年长也压着她,她居然还有心来同情自己。看来听说的四房方姨娘懦弱善良也遗传给了她。
顾琰点点头,“好!”等下年夜饭的位置,她和顾瑾也在一处,还有族中另一些庶出又不受重视的同辈姐妹。顾府的年夜饭,光女眷就得摆上二十来桌,都得对号入座,不然都可能会发生彼此不认识认错人的事。大伯母能将事情桩桩件件安排得井井有条,倒也难得。
顾府的年夜饭、年夜大戏、午夜的烟花自然都是极尽奢华热闹的。只是在这样的热闹里,顾琰该死的怀念曾经觉得无趣的春晚以及一同看春晚的父母,还有曾经让她再度感受到母亲温暖的颜氏,甚至连庄子上热闹的、可以自己去点爆竹的除夕也被她想起了数回,就是融不进这满室的热闹繁华里。只是,满座皆欢,总没有她一人向隅的道理,于是只能勉力奉陪。
宴席已经撤了,此时众人面前摆的是时鲜瓜果与各色糕点。一些远支的人或者精神不济的也告退了,剩下的都是侯府的人以及平素走得近的,只有几桌人。这会儿台上的戏也停了,一众孙女、媳妇正在逗着太夫人开心,同辈的妯娌等在陪她说话。
顾琰回来几日了,这种场景仍然不太能融得进去。她毕竟才回来六天,不可能像其他孙女那么熟惯,更由于她对太夫人心底的心结。因为前一个原因,也因为玉字辈还有个不太会讨喜的顾瑾,所以顾琰不如琼瑶琳琅等人活跃也并没有引起人关注。她注目座中,还有一人也不像众人一般欢愉,只浅酌清酿,偶尔场中的笑话好听时露出几分清浅笑意。
这是守寡的三伯母秦氏,平日都自闭于松竹轩教养嗣子。
秦氏留意到顾琰在看自己,便也看了过来。顾琰既然长得酷似顾询,自然也有几分像过世的三伯父。她向秦氏露出讨喜的笑,后者也柔和了眉眼朝她点点头。
她想走祖姑姑的路,这位有大才女之名的三伯母自然是需要交好的。而且,三伯母也是祖姑姑的弟子之一。这是一条终南捷径。
松竹轩平日并不开门待客,所以顾琰并无去拜见的机会。今夜的年夜饭才是头一次见这位三伯母。听说她在老虔婆跟前很有些脸面。此时看来,也不过二十三四的样子。这脸面是拿下半辈子守寡换来的。
那位过继给三房的四堂哥本是长房庶子,时年十一。听说书读得是极好,也因此才有过继的机会。不然,以三伯母的清高,只是血缘亲近她是看不上眼的。过继过去,前途自然比在长房做庶子好多了。以后,三房所有的产业也都是他的。
顾琰心知欲速则不达,今日只需要有个眼熟就好。这样下回她去松竹轩拜见,又有向学的好名声的话,应该不至于吃闭门羹。
靖西侯府长房重权,且众所瞩目,虽然对她释放了一些善意,但不宜靠过去。而且当初害死母亲,大伯父大伯母也是有份。二房重利,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将自己从小的用度盘剥也就罢了,前两日顾琰还无意中听闻二伯父二伯母主持今冬向穷苦百姓施粥,以霉米替换好米施舍,然后将好米转手卖出牟利。
她是无意间五房小厨房的人说起今日醋不好领,因为府里采买的被拿去兑在霉米中去味了,然后说及此事。
至于四房,只看两个庶女,一个以刻薄显出嫡女顾琅的宽厚,一个以怯懦陪衬她的大气,就可以知道四伯母不会是什么好的了。
而自身所处的五房更不必说,太夫人那里她也做不到放下心结学小儿女承欢膝下,再者在东院争宠竞争着实是大了一些。倒是三房,她只是要一个好学勤学能学的名声,并无利害冲突的三房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三房人口也简单,就母子两个。她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小女孩儿,于她们都无碍的。所以,她希望能够亲近三房,也应该可以被她们说接纳。
这一晚直到太夫人兴尽道一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