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承泽带来的四百马队入境都已经纷纷下马,结成了步甲阵势。毕竟在城中,马队无法像在荒野之中那样充分发挥机动力量。
要知道,城中狭窄,步卒避无可避是必然的,但同时也让马队只能发起一次冲锋,而无法来回轮转,只因为城中建筑弥补。
虽然马队下马必然无法比真正的步甲精锐能战,但好在李承泽以步军起家,这四百马队,除了二百玄备骑兵是从没经历过步兵训练得,其他二百人其实都是经过步兵训练而在挑选旅属邵马的时候,被选成的骑兵。
再加上这四百人里,人人披甲,而且大半部分都是铁甲,其中二百人的玄备骑兵更是人人双甲,外罩铁甲内穿革甲,在如今这个兵变局面下,如此狭小的地方,没经过步甲阵线训练倒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望着穿过人群而来的西门思恭的兵马,李承泽因此并不忌惮——李昌言麾下现在在场的至少有两三千人,虽然因为遮掩耳目,看起来铁甲精兵只有几百,但也几乎是李承泽麾下兵马的十倍人马了,他也说鞭打就鞭打,要呵斥也呵斥,完全没有半分忌惮。
而让他对西门思恭出现变色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西门思恭的身份!
倘若说在关中,李承泽自恃的最大保障是麾下精兵加上亲王、都统这样的朝廷尊位身份的话,那么他在关中最大的命门则是朝廷放在关中,或者说北司在关中的最高存在——行营都监西门思恭。
在晚唐这个时代,众所周知,大唐朝廷基本上除了在有限的几个皇帝外,其他时代都是北司手中的印把子,宗室更是北司权阉的掌中玩物。
而李承泽虽然如今独立在外,有将有兵还有一个小小的国府行政机构,但西门思恭同样有,而且相比起李承泽这个在朝中毫无根基的孤王,西门氏虽然在朝中能量不显,但也是一股可观的力量。
因此李承泽此次东赴兴平,眼中最大的阻碍并非是诸镇与李昌言,而是可以在政治上对自己施加核心打击的西门思恭,毕竟前者只要不想造反,怎么也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而后者嘛,虽然不敢杀了自己,但若要收拾,却是可以和朝中完美配合的。
而面对西门思恭的激发兵变的污蔑,因此让李承泽不得不面色一变。
“哼!寡人远在武功,却能激发如此兵变?也不知道汝与郑畋倒是怎么在镇抚朝廷兵马的!竟然无能至此,还敢血口污蔑寡人?莫不怕寡人不可以行军法吗!”迭经大战发挥,李承泽横鞭怒指,一股人主气势,顿时勃发。
西门思恭面对四百铁甲精兵组成的阵列,终究没有选择突破,只是命令麾下兵士对峙。听到李承泽的指责,这位久在宫廷,久被风雨的老人,也顿时勃然大怒。
“汝这小王,竟然如此无礼!你乃西北都统,眼下兵变,责无旁贷,还敢推卸给老夫吗!老夫久制禁军,无从见过你这般不要脸的小人!”
西门思恭虽也为大唐忠臣,但很可惜的是,倘若要他给皇帝陪葬,还能考虑一二。如今只是个李承泽,却无法代表朝廷,所以他也不管不顾,先要把脏水推卸开。
在他眼里,郑畋已经是注定下台,而酿成兵变,他这个都监也难辞其咎。以西门思恭的道行如何不知道,一旦此事就此尘埃落定,他也免不了走马下台。好在他也早有准备,见到李承泽横插一手,心知道这是个推卸责任的好机会,这才连忙带兵出来——却是已经暗中围观好久啦!
毕竟不是谁都能放弃掌握军权,在关中诸镇之中建立起威望的机会的——这意味着,来日朝廷还朝,田令孜哪怕凭借天子还能是第一,但他西门一族,怕是也能超过杨氏,成为真正的禁中第一门阀了!
如此前景,由不得西门思恭还顾虑什么脸面,体谅什么天家宗室!
“你这老匹夫!不过天子一家奴!我乃天子兄弟,焉敢无礼!”李承泽已经今非昔比,本来就瞧不起阉人,眼下被一个老奴训斥在成千上万的人面前,顿时勃然变色,再举雕弓搭箭,一气呵成,顿时一箭就将那西门思恭的冠帽射落。
月在长夜,灯火虽然通明,然而相隔数十步,更有诸多甲士扈从,李承泽却仍能一箭射掉头顶冠帽,可见箭术眼力都非同凡响!
倘若李承泽要取西门思恭的性命,依然了却!
“好!”
在场多是关陇健儿,最是佩服马上武勇之人,再加上虽然局面所迫而胁迫郑畋,但在场诸人事实上感佩郑畋气度的并不少,而陈王来此拯救他们心中的能臣,再加上此等箭技,顿时就引发了一阵暗暗叫好之声!
而诸多巧合的叫好之声,合起来就变成了一阵共鸣,震得这内外人心一震!
这听在有心人的耳朵,无异于晴天霹雳——想不到如今人心居然在陈王,在郑畋!
而听在无心人的耳朵里,却几乎是天籁之音——想不到我辈中人,竟然不少!
李承泽面色几变,他来的晚,没瞧到开头,还以为郑畋人心尽失,却不想这一箭之后,竟然还有叫好之声,这无疑十分说明问题!
而李昌言面色更是几经变换,最终下定决心,与西门思恭说道:“殿下虽为西北都统,然而我朝自武后乱政之后,久禁宗室掌权。陈王领衔都统,实乃乱命!下官不才,愿替朝廷正本清源!”
西门思恭被李承泽一箭吓的既是失魂落魄,又是暴跳如雷,他手里兵马本就少,如今兵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