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大唐氏那么高傲,妾室们问早安,也敢在她面前碎嘴几句呢。遇上府里开宴摆席有外人时候,更能谈笑宴宴共装亲和。
但人邓家,这明显是板板正正的上下级关系呢,正室夫人的威严不言自喻。
忽然想起从前那被带到成兮闹场的女子来。不怪她战斗力那么弱,这样的环境下,原就容不得过于泼波混赖的存在。
所以说,一直坚守着没有和邓隐宸有些什么,是多么正确的做法。
当然不只是他家,任是做谁的侧室小妾,都是看人脸色过活的行当,或多或少的差异罢了。
武装自己,努力上进,永远都是正确的选择。
···
对于邓隐宸的伤,武梁是一直悬心的,但进得邓府,和女人们这么一番的寒喧客套中,已消磨去不少紧张。
纵是这样,看到邓隐宸的一瞬,武梁还是惊了一下。
那个人不能平躺,为了见客有点儿样子,他用肩膀撑着身子侧卧着,颈下垫了高高的垫子。那垫子十分的高,仗着脖子没伤,脑袋被垫子顶得好像要颈折似的,与躯干简直不象一体的。
脖颈之下,整个身子被掩在被子下面。直挺挺硬梆梆的一条,一动不动,让人看不出一丝的生命迹象来。
武梁一下就联想到灵堂、干尸那类奇怪的东西来,生出莫名的凉凉的可怕感觉。
而那露在外面的脑袋上,脸色苍白、嘴唇青乌、胡子拉茬,虚弱憔悴得厉害。那形容神色,也实大让武梁始料不及。
怎么会这样子呢?就算失血过多,几天了,不能多补补吗?邓府缺好东西吗?
胡子也不修剪?一堆服侍的都在干嘛呢?
还有眼神,主要是眼神。武梁看到的邓隐宸,什么时候不是神采奕奕的?但眼前这人,眼神虚虚,浓眉紧蹙,真的还是那个冷硬霸道的人嘛?
他给她的感觉,分明就叫作“可怜”。
武梁站在那里有些愣。
邓隐宸先开口,声音嘶哑,弱得病猫似的,说:“你来了。”
武梁点了点头,机械地问了一句:“你还好么?”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有人给她让坐上茶,她没动,就傻傻站着。
能把一个悍汉从ròu_tǐ到精神都撂倒得这么彻底,他该是经受了多大的痛楚。
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遍,很想看看他伤口如今如何了。片刻的迟疑,还是直接朝邓老夫人道:“我可否跟邓统领单独聊聊?”
毫不意外女人们脸色各种诧异,老夫人也愣了愣。
邓隐宸倒是脸色如常,显然早就料到她担也很直接地开口道:“娘,你和大伙儿都出去吧。”声音虚得飘风似的。
大统领有命,邓老夫人竟也不站在儿媳妇那边了,与武梁道别,临走前还特意交待了儿媳一句,“那我先回去了,你替我招待好嘉义夫人,你们年轻人好好说说话。”
片刻功夫,女人们就退了个干净。
——被角揭开,下面一目了然。武梁才知道,为什么那被子那么奇怪,四下不掖,只平平展展的盖在他身上。
被下的身子,被不是被裹成了木乃伊,相反,邓隐宸身子赤果只穿亵裤,那整片后背,包括腿的后面,完全没有包扎。
那上面的伤,已不是最初的血肉模糊,而是各种颜色形状深浅不一的伤痕,长住的没长住的,纵横交错一片。
有上了药合了缝的嫩红,更多的是发了炎带了脓的黄白色,有肿硬的青紫、深红、乌褐……
他的伤确实不用包扎,因为经水冲洗浸泡那么久,血早已止。如今是大面积的发炎,需要及时清创。
无论包裹上什么都会渗水沾连,解开上药时一再撕扯,那被小块分割的皮肤,很可能就被撕揭下来。
所以,不但不包扎,连盖的也只是虚虚遮身。
武梁的眼泪抑不住的滚落。
他的伤口她都看到过,可在当时,伤口不断有血流出,虽然不断被水冲刷,但至少血是腥红的,伤是鲜活的。不象现在,黯沉烂肉挟裹着浓烈的惨淡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他一定还在撑,忍受一切尽力撑。要不然,也只有奄奄一息,才与这副破败身躯相配了。
“吓人吧?”邓隐宸问。
“嗯,丑极了。”武梁道。
你哭得才丑呢,邓隐宸心道。看着她眼泪越流越汹涌,豆大的泪珠一串串的顺着脸颊直淌。她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出声,一张脸使劲儿的皱着,哭得真是难看无比呢。
被子下面另有一层薄巾,想必是不久前换上的,上面也已经沾粘了好几处浓稠的东西。
武梁想帮他清一遍伤口,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为什么不请太医?”太医到底有经验些,落下点儿遗留症侯不是玩的。
据说,邓隐宸受伤的事儿并没有多声张,只向上面报了柳水云的死讯。武梁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原故。
“这事儿对外怎么个说法都随意,你看怎么合适怎么来。我的名声那样,也不怕多这一桩,你一定不要顾虑我这边。”
邓隐宸似是笑了笑,嗯了一声,道:“不是因为你。我是怕圣上觉得我无能,连个戏子都收不住,反遭他这么大祸害,丢脸知道不。再说太医整天琢磨最多的,是宫里那些女人的身体,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