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千味皱眉:“早就告诉过你能不用就不用,当真是不想痊愈了吗!”仔细想一想,又觉得她要是不用手实在是不可能,方才的语气似乎是有些重了,遂放轻了一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何必这么着急?你就不怕等你年纪大一些,因为未能痊愈又生出些什么别的岔子嘛!”
宁慈答道:“用久了才会无力酸疼,平日里都没什么异样。”
宁慈看了看眼前精神不大好的老人,最终还是伸出了右手给封千味号脉。封千味的小胡子依旧翘翘,一边把脉一边询问:“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封千味“啧”了一声:“说什么废话呢!”
宁慈垂眼看了看右手,笑容带着些释然:“算了吧,已经是这样了,每个月还要劳烦先生,实在是没有必要。”
封千味似乎有些疲惫,他挥挥手:“本来想看看小鱼儿这个小东西,不过你们都不在,等回来了他也睡着了。”封千味废话不多,他招招手,“手伸过来给我瞧瞧。”
桌上放着些纸包,宁慈笑着走过去坐下:“先生几时回来的,也不提前通知声,我也好差人去接一接。”
宁慈差不多已经习惯封千味这样神出鬼没的,一个月里面他有大半个月都不会在江南地段,宁慈不晓得他都会去哪里,可只要他回来了她都会好好招待。
宁慈独自上了阁楼,刚一推门,就瞧见了坐在圆木桌前自斟自饮的封千味。
宁慈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到门口的时候,她仿佛想到什么,屏退了左右,连桃花都遣走了。因为小鱼儿已经休息了,所以卧房里并没有掌灯,反倒是院子一边的小阁楼上亮着一盏灯。
苏星怜,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被深藏多年的名字,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连城煜呆呆的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脑袋中一阵阵的剧痛,他单手捂住头,一只手撑住了书桌。那夹杂着痛苦回忆的剧痛袭来时,他终于大喊一声,一双手将书桌上的东西悉数扫到了地上,那一副东桥夜景图受到的力量冲击最大,直直的撞到了墙壁,坠落在地上。
屋外的走廊上挂着暗暗地灯笼,将她的身影打在了纸窗户上,连城煜看着那身影消失在窗户的边沿的那一刻,只觉得一颗心好像也变得空空的……
宁慈终于没有再由着他这样撒疯,她使了些力气,也不晓得是谁教她的身法,轻易就逃过了他的钳制,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说了句:“宅子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了,届时随便一个由头就够了。我一直将你当做好友,从前是,现在是,往后同样是。”话毕,还未等连城煜回话,她已经转身出了书房。
连城煜没料到他会答得这样干脆,那些准备好的话在这一刻都堵在了喉头,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慈怕小鱼儿半夜醒过来会找不到她,遂动了动肩膀想要挣脱束缚,却被他再次紧紧握住。
宁慈毫不犹豫:“是。”
连城煜定定的看着她,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肩膀仿佛正无声的显示着他内心的翻腾:“你以为我将你当作了她!?你以为你只是个替身!?”
宁慈笑了笑,道:“苏星怜,倘若我没有记错,应当是这个名字吧。你是个难得失了分寸的人,只是这几年,总有那么几日你会醉酒,醉酒最是难受,可是你那个模样,谁都近不了你的身,我也是凑巧才晓得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这样看来,你应当是个长情之人才是,又何苦为了我这样的女子,让自己难受呢?”
连城煜的身子猛地一震,目光中带上了震惊,他张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宁慈并没有琢磨。双肩被束缚,她连多余的挣扎都没有,只是淡淡道:“怜儿姑娘没能实现的心愿,你如今已经算是实现了一半,我想她泉下有知,一定会欣慰无比。”
就像现在这样,他易怒易冲动,全然不复从前那样的淡定自持,那双复杂的眼眸里,仿佛能一瞬间流淌过千百种感情,让人捉摸不透。
宁慈从没有想过连城煜这样的人,有一日也会爱上谁或者喜欢上谁,她甚至觉得他这样的人不会真心爱上谁。可是如今他的反常和唐突已经渐渐地没了估计,整个人犹如从一个冰冷的壳子里挣脱出来,让人瞧见了那被强制束缚的一面。
如果两人一直都是简单的相互利用,也许事情能变得简单很多,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城煜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热,甚至是带上了些莫名的情愫,他看着那画卷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与她说话时,言辞间涉及到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和生意无关,反倒整日与她说无关紧要的话。
这几年来,宁慈越来越觉得连城煜和她当初认得的那个大商人不同。犹记得第一次见他,还是在东桥镇的连府。他那一身玄色的锦袍勾勒出的劲瘦的腰身,坐在凉亭中煮茶,细长的凤目总是带着看不透的笑意。那一杯杯的苦茶,大概是他每一日都会喝的东西。她第一次喝的时候就悉数吐了出来,结果并没有惹怒他,随后她主动要求和他合作,他也是信任中带着猜疑。
“无能为力?”连城煜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因为高挑纤细,她的肩膀也是轻轻松松就能握在手中,连城煜的呼吸有些急促:“你不是无能为力,而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尝试,宁慈,你这样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