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朗
在大多数的家庭还在为每个月甚至是每一天的伙食精打细算愁眉不展的年代里,在买一袋米一两油都要早早地去国营的粮油所去苦苦打听苦苦排队的日子里,一幢漂亮的洋房里却是另一个世界,英式的壁炉里噼噼啪啪地烧着新鲜砍下的松枝,松脂浓郁温暖的气味弥漫在整座楼里,让人有一种慵懒惬意的愉悦与满足,尤其是现在外面还飘着鹅毛大雪的时候,就更让人喜欢上这种由特权带来的人类内心深处从别人的痛苦中所获得的快乐。这不禁让人想起了那些善于思考的德国人的那句直指人类灵魂的古老谚语所说的:人类最纯粹的快乐不是来自于别人的快乐与成功甚至也不是来自于自己的快乐与成功,而是来自于别人的痛苦与失败。
北风骤起也正是蟹脚痒时,显然这家的主人也是深得其理的人,在要宴会宾客的饭桌上刚刚熬好的蟹醋蘸料透着阵阵的姜香,浓浓的暖意与屋外的呼号恍如隔世。一丛黄色的雏菊、一大盘叠了足足三层的大闸蟹还有一壶烫得刚刚好的绍兴老酒,无不透出主人家的一份雍容雅致,正所谓「菊黄蟹红好时节,嘉人醇酒正当时」。
寒暄声响起,宾客陆续入座,今天的主宾显然有四个人,因为桌子上摆放着四副象牙的餐具,最引入瞩目的还是那四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精巧银制「蟹八样」,显示着这家主人不凡的品味。今天的主人座上被留空着,显然主人翁还未到,一个穿着绿色中山装贼眉鼠目的年轻人坐在一旁正代主人翁款待宾客,两位宾客中主宾是一位鹤发老者,没有一丝黑发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让原本就不宽的额头显得愈发的局促,消瘦的国字脸上一副厚厚眼镜架在无肉的鹰勾鼻上,让人几乎看不清后面的眼睛,两片薄薄的嘴唇嘴角微微向下耷拉着,给让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袭黑色的毛料中山装又透出颇不寻常的儒雅来。另一位则活脱就是一只大山猴的模样,精瘦的个头猥琐卑下的神情,还拖着一条跛腿,同样的一身深色中山装却怎么看都像是借来的一样。
「牛主任啊!你老爷子今天把我招来不会是只是请我吃这一顿蟹宴吧?这位老弟是……看着有点眼生啊!」
「严老,您说这话可真是让我和我爸爸折寿了呢?今天请您老来,一来尝尝这几个刚刚送来的个个都是五两朝上的大闸蟹,我爸知道你老最好这口,所以这不就巴巴地请您来尝个鲜来。这位是下面村里的佘文书,是自己人,你老不是打听韩校长的事吗?现在韩校长就在他们那个村里接受贫下中农的改造呢!你老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佘文书办就是了。」
「是啊,是啊!严老你有什么尽管吩咐……」
一旁的佘界点头哈腰地凑到那个被唤作「严老」的老者面前。
「嗯」了一声后,这个派头十足的老男人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佘界。
「老佘啊,这位就是我一直给你提起的本市的笔杆子,大名鼎鼎的工宣部的严老严子坚。本市几乎所有有影响的运动都是有严老一手发起的啊!严老在我们市可是太上皇哩。」
「唉,哪里哪里,佘老弟啊,你可不要听牛主任戏弄我这个老头子,老喽,不中用喽,哪像你们年轻人,年富力强,前程似锦哦,嘿嘿…」
老头子显然对牛主任的吹捧自己为「太上皇」的阿谀相当的得意,是啊!如今在这座城市里还有谁的权势大过自己,市委书记吗?笑话,只要我手里的大笔一挥,任你多大的官老爷都得退避三舍阶下听令,就是那些从枪林弹雨的鬼门关里兜过几个圈的开国元勋们也得对自己的这支笔噤若寒蝉,嘿嘿,老子的这支笔就是阎王爷的判官笔,要人今朝死,还有谁敢明日亡。
老头阴鸷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草包一样的牛主任自然是毫无察觉,可是一旁的佘界早已洞悉了眼前这个「太上皇」心性。
「牛主任啊!你老爷子呢?怎么还不见啊?」
「严老,您就不要一口一个的牛主任的叫我了,我可担待不起啊!我爸都是您的晚辈,您就叫我牛匡就好了,我可真想认你做我干爷爷才好哩,干爷爷…」
牛主任虽然草包,但拍马屁的功夫却绝对是一流,眼下就差没给眼前的这位「太上皇」三拜九叩了。
「春姑姑,快来给客人倒酒。」
「来啦,来啦……唷,怎么还不吃啊,来来,我给两位大爷斟酒,来……」
随着牛主任的吆喝,从厨房间里跑出来一个半老的徐娘来,虽然只是穿着一件素色的对襟毛衣,但是贴身的尺寸与雅致地编织,显然绝非出自一般的女子之手。再看那女子一头乌黑长发以一种不常见的方式挽在脑后,丰腴但不显肥硕的身姿尽显着女人成熟的肉感,让每个见到她的男人都有一种忍不住想在这个女人的丰乳肥臀上去捏一把的冲动,一张称得上靓丽的脸上一张厚唇的大嘴让这个女人多了一份不羁狠劲的同时也平添了一份妩媚的性感。再听这女人的声音更是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悦耳酥筋麻骨,有股子说不出的烟花柳巷的味道。
果然老头子和佘界两人的眼球全都让这个女人给夺去了。
「牛匡啊,这位大妹子是……」
「爷爷,这是我家的姑姑,以前一直在老家伺候我奶奶,才来城里不久,爷爷,您可别以为我春姑姑是个乡下人,她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