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徊收回手,藏在斗蓬下的眼眸,如鹰隼一样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青梭的胸脯上下起伏,眼珠不停转动着,四下打量,似乎要将这山看出个窟窿来。
“桀桀”的声音时起时息,飘忽不定,在两人身边打转,却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你知道幻境?”唐徊的声音忽然冷得如同冰石。
青棱立刻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特属于修士的精神威压。这股威压一直被他刻意收敛着,此刻忽然爆发出来,犹如一块巨大冰石突然砸在青棱心头,又沉又冷,叫人透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地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仙爷……幻境不就是鬼打墙吗?我从前进山曾经遇到过。”青棱干巴巴地开口解释道,脑门上渗出细汗,那么小的声音他竟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凡人的鬼打墙,和修仙者口中的幻境,那根本就是两回事。
鬼打墙只是山中最低等妖物所施的障眼法,用来引起凡人幻觉的小伎俩,于唐徊这样的修士而言根本不足为道。那些低等妖物见了他们,逃都来不及,根本不可能自动上门送死?
而修仙者口中的幻境、幻像,却是比之不知高出多少倍的术法,有些专研幻术的大能者,甚至能随心所欲虚构世界,一花一草,一沙一石,都与真实无异,更甚者,能引出他人心魔,进而摧毁他们的元神。
所谓兵不血刃,便是幻术的最佳写照。
“是吗?”唐徊并不相信她的话。
“是。”青棱此刻也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迎接他的怀疑,她一时心急说漏了嘴,此刻心里焦虑得如蚂蚁噬骨,偏又要装得老实,不敢在面上显出半点不妥来。
他们所面对的这个幻觉,显然不是什么鬼打墙,而是修仙界的大术,只是不知是魔物,还是其他修士。
但不管是哪一个,看起来都不怀好意,青棱只想保住小命,因此唐徊的信任对她而言便十分重要,她可不想被他当作弃子。
“仙爷,我瞧这幻境不太简单。我从前也遇到过鬼打墙,两眼就像被泥糊了一样,一条路走到底又回到原处,四周景象大多朦朦胧胧,一眼就能分辨出不对劲,可这一趟我们走了好几天了,一点异样都没觉察出来,仙爷,您看这会是什么厉害的妖物?”
青棱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臀部往唐徊的方向挪去。
“滚!”唐徊忽然一声厉喝,衣袖内甩出一股罡风。
青棱猝不及防,被那阵风正面扫中,还没叫出声,便骨碌碌滚了数米,撞到后方的树上才顺势停下。
疼疼疼疼疼!
“你大爷的啊!”青棱暗自咒骂着,这里搓搓那里揉揉,感觉全身各处都疼,两只手揉也揉不过来。
树上一阵落叶纷纷扬扬洒下,青棱呲牙咧嘴抱着身体躺在地上,她耳边风声不绝,眼皮之上有耀眼的光芒不断闪起,惊得她一颗心突突直跳,勉勉强强张开了眼睛。
唐徊已经浮到半空,兜帽被掀到脑后,露出满头青黑长发,随风狂舞。
一串串冰锥从他身前飞出,带着幽幽莹玉之色,飞快地刺入远方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青棱察觉到地面细微的震动,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再也顾不上身体的痛楚,三两下跑到了树后躲好,只从树后露出一双眼睛出来,眨也眨地盯着前方斗法中的唐徊。
“桀——”那怪声陡然间尖厉起来,似乎被唐徊的冰锥击中。
唐徊沉眼望着这纹丝不动的幻境,心中却浮起暗恨,他这趟寻药之途,已极尽小心,却屡屡被仇家妖物缠身,显是被人算计了,只是此刻却不是追究此事之时。眼前的幻境,若以他从前的境界,根本不足为惧,但如今他跌到结丹初期,一身本事又苦于经脉受损无法施放,整体实力堪堪只在筑基后期,委实叫他愤怒。
因为心底躁郁难当,他手下冰锥越凝越重。
一片冰花白芒在青棱眼前交错闪起,看得她眼花缭乱。
扑棱棱——扑棱棱——
一阵震翅之声忽地传来。
那隐藏暗处的妖物,终于耐不住唐徊的攻击,已然出手。
这一出手,却叫人惊诧。
远处空中仿佛突然撕裂一般,涌进了一大群鸟来,黑鸦鸦得如同一大片黑雾,伴随着扑棱之声,朝唐徊这处飞来。
那鸟兽不大,约成人两个巴掌大小,毛发黝黑,双目赤红,生了暗红色利喙与铁爪,那噬血疯狂的豆眼,如同黑雾中镶嵌的无数红色宝石,密密麻麻叫人恐惧。
青棱看得脸色尽褪。
“鬼鸠……”她低声呢喃着,指甲抠进了树皮里而不自知。
在她的记忆中,鬼鸠是修仙界的一种妖兽,修为相当于普通修士的炼气后期水平,但结丹期以下的修士遇到它们只有绕道的份,即便是结丹期修士,若没有什么强悍的法宝,也不会轻易招惹它们,因为鬼鸠虽是低等妖兽,却是群居,一只不可怕,但成千上万只就相当恐怖了,尤其是,鬼鸠食腐而生,受阴气滋养,早已成为邪魔之物,寻常法术法宝,根本伤不到它们。
青棱的脑袋飞快地转起来。
鬼鸠虽然厉害,但并不能制造幻境,而那“桀桀”之声,也明显不是这群鬼鸠发出的,显然还有更厉害的东西,藏而未出。
思及此,青棱忽然间欲哭无泪起来,也不这煞星爷爷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仇家,竟然花这般大的力气来追杀他,连带着连累了她。
唐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