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芜城南下三千里,一路上太多的风尘和疲惫,但当她抬起眼帘,望着眼前那座堪比残月还要皎洁的关隘,却有些微微失神恍惚。
月有阴晴,人又悲欢离合。
此次离别,只能勿念心安。杜月秋轻轻倚着马车的窗檐,眼眸如水,痴痴的望着眼前的苍茫大地,心里念得却始终是芜城那个平淡温馨的小院,还有那道高挺的雄壮背影。冷峻的脸颊,微微一笑的时候,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刹那。但紧接着她又猛然摇了摇头,果决的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想。自己不过是一个望门guafu,怎么能和他这个盗寇校尉相提并论,这两者根本就没有丝毫关联的可能。
若是以前,他只是芜城的一个小兵,他未娶,我未嫁。即使在外人眼中狼狈为奸也好,苟且斯通也罢,但她觉得过着幸福开心就好。
可惜现在的她,即使拥有姣好的容貌,又有什么和他在一起的底气?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入偃月关,这道关隘就如杜月秋见到的一般,蜿蜒如残月,勾勒出的锐利锋芒,恰巧是关隘的城门。在两岸崇山峻岭间,势如刀锋。
守城的刀兵甲士,因为漠北犯境也早已经加派了许多人手,盘查各路人马的信息,也比以前详细了许多。
王姓车夫因为乡村汉子,见识短浅,显得有些微微慌乱,在即将走入关隘的时候,没有很好地握住缰绳,不慎惊动了马车。
混乱的情形,惊慌的车马,并没有令王姓车夫很好的镇定下来,反倒是显得更加惊慌失措。
“站住,停下马车。”
“在不停下马车,就直接格杀。”
……
……
那些驻守关隘的甲士,望着突然横冲直撞的马车,直接抽出腰间明晃晃的刀剑,这样非但没有令他置之马车,令他在寒冬里额头也满是大汗)
“王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马车中的杜月秋掀开车帘,望着眼前慌乱的场景,细长的眉尖微蹙,焦急的喊道。
“月秋妹子,马受惊了,现在我也控制不住了。”
王姓车夫简直要哭了,自己以前的驾车技术还算娴熟,可惜如今不知怎么,握着缰绳的手指就是颤抖不止,尤其望着守城甲士手中明晃晃的刀剑,更是连说话都哆嗦。
“怎么会这样。”
杜月秋脸色有些微变,她担忧的望了眼车里已经在睡梦中惊醒的小团子,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果断的神情。
她再次掀开车帘,望着已经被吓得颤抖的王姓车夫,神情平淡的说道:“让我来。”
在王姓车夫失神的刹那,手中缰绳就已经被杜月秋夺取,他有些微微发愣。只见杜月秋明艳秀美的脸颊,在这一刻显得极为认真严肃,修长素白的手指本该不沾阳春水,可是长年累月的经营着豆腐摊,已经布满了细小的茧。
她握着缰绳,娇小瘦弱的身子被惊慌的马车晃动的有些摇晃,但却始终咬着薄薄的嘴唇,用自己全身的力量紧紧勒着缰绳。
两匹受惊的马并没有被紧勒的缰绳制止,反而显得更加惊慌,在城门前宽阔的街道上纵情奔跑,撞翻了许多路过行人和物品。
领头的守卫甲士双眼微微眯起,轻轻摆手示意众人,低沉果决的说道:“射杀。”
三十名弓弩手闻言,直接弯弓搭箭,锐利的箭锋直指受惊的马车,在一瞬间陡然射出。
“不要。”
杜月秋眼眸惊骇,神情有些慌张,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控制住马车,但她的力气真的太小,即使双手指尖已经被勒出细小的血痕,依然无法控制。
她只能眼睁睁的见着数十道箭矢,擦过风雪中的白雪,想起呜咽的刺耳声音,狠狠的钉死了两匹冲锋的马头。战马凄厉的倒在雪地上,两肢前腿因为失去力量的支撑,直接被强大的惯性猛然压断。
马车彻底失去平衡,马车眼看着即将倒在地上,这般猛烈的冲刺,定然会将车里的人直接砸的不死也要重伤。
杜月秋眼眸深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在生死瞬间,她转过头去,望着车里揉着朦胧睡眼的小团子,神情复杂。
有自责,有后悔,有不舍,还有一丝不甘心。
但不管如何,这些都已经晚了。杜月秋现在唯一满足的是,自己的死亡,也许林起凡毫不知情。
这样最好,就像自己在信中所说那般,勿念心安,各在天涯,岁月依然静好。
只是这种静好,不知为何迟迟不来,杜月秋等了许久的车毁人亡,可惜最好她依然瞪着大大眼睛,望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小团子。
“娘,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小团子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有些委屈的说道。
“我……”
杜月秋一时语塞,有些疑惑的蹙着秀气的眉,思来想后,依然不知所以,最后只能低头柔声安慰道:“没什么,你先睡觉。”
她再次转身掀起门帘,明亮跳动的火光晃动着她的眼眸有些迷茫。良久过后,才缓缓见到原本有些微暗的街道,如今已经燃起了明亮的火把。而那辆失去平衡的马车……
她有些微微失神,但随即便有些了然,感激说道:“多谢公子搭救。”
滴水之恩,尚且需要涌泉相报,何况生命?
街道已经站满了守城甲士,还有一些身着明耀铠甲的士兵,但他们的目光同样注视着眼前马车前的那名男子。
男子身着银白甲胄,身材威武,容貌英俊刚正。他只是站在马车前,保住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