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半个月,我觉得郑敖的伤应该养得差不多了,但是每次我问起来他就一副毒性发作的样子,不是说这里痛,就是那里不舒服。我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不好说让他走。
有时候我下定决心想要跟他把事情摊开来谈,好好聊聊睿睿的归属和我们之间的问题,但郑敖似乎兴趣不大,我问得紧了,他就笑着反问我:“现在这样下去不是很好吗?”
我不得不承认他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大概是最近这样平和的日子过得太惬意,我自己的潜意识里都懒得去想我和郑敖之间的事,以及这件事会带给睿睿的影响——大概是因为上次郑敖保护了他的缘故,睿睿现在很喜欢郑敖,虽然态度仍然很高傲,但总是围着郑敖打转。我不想在这时候逼着睿睿做选择,我这三年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要让睿睿的童年过得无忧无虑,而不是让他像父母离异的孩子一样有所缺失。
小欣最近辞了超市的工作,在帮我开店,我开了工资给她,请她在家里吃了顿饭。北方常说秋天要贴秋膘,到了深秋,市场里的肉食都不错,沈律师跑了一趟内蒙,带回来非常新鲜的牛羊肉,我把牛肉分成两半,一半做成牛肉干给睿睿和牛牛当零食,剩下的用青椒蒜苗炒了,小城市里没什么海鲜,睿睿和郑敖都喜欢吃虾,我买了明虾来剥虾仁,做汤炒菜都很好,羊肉切薄片下清汤火锅,这个季节茼蒿和木耳菜都上来了,每样都择好和金针菇一起码在盘子里,准备下火锅。
郑敖带着牛牛和睿睿在房间玩,小欣在厨房帮我择菜,我正剥着虾仁,郑敖跑了过来,趁我手没空压在我身上:“小朗,睿睿要吃牛肉干。”
“冰箱里有,但是只能吃两块,因为很快就要吃饭了。”
郑敖答应了一声,去冰箱里拿了牛肉干,自己叼了一块,出门的时候还跑过来跟我提要求:“小朗我要喝汤。”
“清汤火锅有汤的。”
他笑眯眯的走了,临走前还在我腰上摸了两把,看我快生气了才放开。
小欣等他走了,皱着眉头问道:“他的伤不是好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我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他吗?”
“那是以前,而且我只是觉得他的脸好看而已。”小欣十分不爽:“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怎么不出去赚钱,赖在你家里干什么。”
“他身体还没养好。”我轻描淡写地说。
“他这样子像是身体没养好吗?明明是吃不了苦吧。”小欣越说越气愤:“他不会是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就故意不出去工作吧?你也太没原则了?”
我把剥好的虾仁倒在一起,站了起来。
我知道小欣在气什么,她虽然自称为外貌协会,其实是作为我的朋友在为我考虑,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感情观里,没有什么比找到一个不务正业又不肯出去工作的男朋友更恐怖了。
“你别总是逃避,你想当包子吗?”小欣追着我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知道无从解释,难道要我告诉她郑敖一件衣服就抵上我店里一年的收入,他借着养病的名义赖在这里,并不是不想赚钱,而是有别的目的。
大概是我的态度惹恼了小欣,她径直挡在了我面前,不让我把虾仁放到流理台上,直截了当地问我:“他现在不就是在吃软饭吗,你……”
她的声音截然而至,脸上露出冷冰冰的神色来,我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去,郑敖正站在厨房门口。
他表情淡定得像什么都没听到,甚至嘴角还带着点笑,走过来在我嘴里塞了一块牛肉干:“呐,我刚刚想起要给你也吃一块。”
那顿饭很好吃,可惜桌上气氛不是很好,小孩子们不懂这些,尤其是牛牛,埋头吃了三碗饭,很开心地把碗底亮给我们看,希望我们表扬他。
饭后小欣回去看店,我在厨房洗碗。
郑敖咬着块牛肉干进来,也伸手过来帮我洗。
“你不用管,”我跟他说:“我手已经弄湿了,很快就洗完了。”
他收了手。
我又洗了两个碗,才意识到我的语气应该更温和点。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把洗过的碗叠好,抬头看着他:“小欣是不清楚情况才那样说的,你不用当真。”
“没事。”郑敖表情淡然得很。
我仍然有点顾虑,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吃软饭”都是极大的侮辱,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而一定要来过现在这种生活,他都不该被这样形容。撇去我们的恩怨不谈,单论事业,在他这一代的同龄人里,他绝对是最优秀的人之一。
“真的没事?”我问他。
“没关系啊,”他笑着回答:“我是狐狸,狐狸没有狮子老虎那么多自尊心,狐狸只要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好了,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
但我心里其实清楚,并不是。
连我都常常想回去从事法律相关的工作,何况是他呢,当初他彻夜加班,一手组建起自己的人马,那么大的一个摊子,连李祝融都赞赏过……
我总想着,再等一等,等到事情再明朗一点,等到我自己心里有了决断,我就找个时间,坐下来和郑敖一起把所有的事聊得清清楚楚。
但我没能得到那个时机。
十一月初,我爸病重,李祝融亲自打过电话来,叫我回北京。
我匆匆把这边的事情托付好——其实就是打了几个电话,就直接带着睿睿回去了,李祝融做事向来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