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就是这样,惧怕吧,只需要驯服地低下头,让他们高贵的头颅贴在地上,让那双总是高高在上的眼睛中装满谦卑。
哈利微微张嘴,但第一个音节却忽然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无数华丽的,复杂的,冗长的句子在哈利脑海中浮现,就像是波涛,不断翻涌着,即将倾泻出来。他需要说出来,让这些胆小的贵族们明白这个世界的真实,让他们驯服,让他们下跪。
他的声音是如此高昂有力,带着特有的抑扬顿挫,不急不缓,却又富有魅力,就仿佛只要是他说出来的,就是真实。让人不得不去相信。
这是谁?
哈利波特什么时候会说那么漂亮的句子了,而且还是那么长那么完美的句子,要知道,哈利在小学的时候造句子从来都没有及格过,老师总是对哈利那贫乏到可怜的创造力表示由衷的遗憾。
哈利突然意识到,自己连最简单的话都说不好,怎么可能说出连着好几个从句的复合长句?
刚才还在脑海中翻滚叫嚣的句子仿佛烟雾一般,在忽然间消散了。
哈利那句还未出口的话就这么梗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是“你们这帮愚蠢的胆小鬼”,还是“跪下吧,贱民”?不对,好像不应该这么直接地说出来,那是怎么说的?发表演讲之前是不是要先打个招呼,“女士们,先生们”?
一口气提上来却咽不下去,哈利梗了一会儿,才缓了下来。那种愤慨而激动的情绪像是随着华丽长句一起消失了,哈利扫了一眼周围惶恐的斯莱特林学生,忽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余光瞄到仍旧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新生,哈利才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哈利抿了抿唇,想要上前把新生拉起来,毕竟墨汁并不是他的错。但哈利只是微微一动,那个新生立刻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剧烈颤抖起来,哈利只好作罢,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没关系。”
还有一句“不是你的错”,但哈利觉得喉咙干涩,舌头有点不听使唤,估计很难把这句话完整地说出来,只好懊恼的咽回去,有些羡慕刚才那种犹如幸运女神垂青一般的好口才。
哈利绕开跌坐在地发愣的新生,向休息室外走去。
随着石门缓缓滑上,门内似乎爆发出一阵嗡嗡声。
但哈利并没有在意他走之后那些人会怎么说,他更想赶紧去洗手间把手洗一下,身上那股油墨味让哈利灵敏的嗅觉备受折磨。
“well,我们伟大的救世主阁下,难道已经尊贵到需要人等候再三的地步了吗?那么,他可否可怜一下他那卑微的,渺小的教授呢?”
斯内普靠在石门边的墙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看到哈利出来,发出不屑的冷哼。
“斯、斯内普教授。”哈利愣了愣,惊讶地发现斯内普竟然一直等在门外。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很严重的错事。
斯内普冷哼了一声,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似乎觉得哈利脸上那蠢到无可救药的表情很碍眼。
“呃,抱、抱歉,教授。”哈利努力摆弄自己的舌头,想要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似乎刚才随着那些长句消失的,还有他这一年来努力锻炼的成果,明明他已经不太结巴了。
“我、我想,我要、去、去盥洗室。”
斯内普皱起眉,为哈利那古怪蹩脚的发音,但他看了看哈利那微微皱眉,显得认真而又可怜的样子,还是把到嘴的嘲讽又咽了回去,只能略一点头,算作同意。
得到教授的同意,哈利松了口气,像是得到赦令般跑进了最近的盥洗室。
哈利飞快地拧开水龙头,堵上水池底的活塞,把口袋中的日记本掏出来,这个黑色的本子上浸满了墨汁,黏糊糊的,黑成一团。哈利把本子扔进水池里,看着本子软绵绵地飘在水面上,荡开一片深蓝色墨渍。
哈利动作粗暴地按住日记本,把本子压到水池底部,一开始,本子似乎挣扎了一下,它扭动着,在水中吃力地翻着页。
但哈利毫不留情地按住本子,纸页被压在水池底部,折成一团。反复压了几次,日记本终于冒出几个气泡,失去了所有力气般沉了下去。
哈利这才满意地从染成深蓝色的水池中拿出手,脱下外袍,到旁边的水龙头下冲洗。
难以想象一个日记本中能储存那么多墨水,哈利在把一整瓶墨水倒进本子里的时候,还从没有想过原来日记本还能把墨水吐出来。
墨水很难洗掉,在哈利的手上,手臂上都留下了大片大片的淡蓝色,这让哈利本就看起来瘦弱苍白的胳膊显得更加可怖。
哈利只好洗了一遍又一遍,使劲地搓着,直到把皮肤搓得通红,消去了那些蓝色,才停了下来。
可是,胳膊能这样洗,衣服却不能,哈利看了看丢在大理石台面上的长袍,想要自己洗干净,但想起还有斯内普教授在等着,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
而哈利里面的衬衫上也染上了一些,尤其是袖子,已经变成了淡蓝色。
长时间被冷水冲洗,让哈利的手变得冰凉,他拔去水池上的活塞,冲干净白瓷水池上残留的墨迹,才把同样泡得冷冰冰的日记本拿了起来。
哈利拎着日记本其中的一张纸,日记本整个都湿透了,软趴趴地垂着,一边不断滴着水。泛黄的纸页因为沾了水而变得有些透明,仿佛只要稍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