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尚未从小老虎要拜自己为师的震惊中走出来,很快又被震得找不着南北了,五块砖头一样厚的大周词典小老虎只用了七日便通读一遍,且,不止如此,若是读一遍,也不过是勤奋而已,沈澈很快发现,小老虎的问题从来没有重复过,凡是不会读的字,只需教一遍绝无差错。
还有,白日他去书院念书,带回来的那些笔记,小老虎一字不差看完,吐出来的只言片语叫他听来初觉得不可思议,复一回味,只觉真知灼见,再一细想,竟觉得是前五百年都未有人提出来的。
十几日过去,何雅已经很少再向沈澈请教,肉圆子惯有眼力,只在何雅放下笔墨时及时送上专意熬煮的甜点,玉砚也规矩起来,虽并未多尊重何雅,却也在何雅说话的时候不怎么插嘴了。
这半月以来,日子前未所有的和缓,沈澈一直挂念着的东西,因为皇帝身子突然好转,突然又不怎么急切起来。若说有一点点不和睦的,也就是晚间安置时,两人各睡各的。其实若是小老虎强求,他未必不从,但小老虎许是被他咬怕了,竟一直未再提过,连拽拽被角都没有过。
这感觉……就好像一直**良家妇女的恶霸突然从良了,妇女出门不用拐着弯儿走了,但……也不习惯了!
此时,沈澈就极为不习惯,小老虎低着头,两只白嫩嫩的手给他系好腰间的衣带,完了又伸手抚平衣褶,才低声道:“今日天阴,怕是要下雪,一会儿让玉砚带上伞。”
沈澈瞧着她耳朵后面一层细细的绒毛,自己不知怎地叫了声:“雅雅……”
何雅抬头,很精神地一笑:“昨夜咱俩都说了,以后你好好的读书,其它的事儿都是我的本分,快去吧。”
沈澈被何雅推出门,又在她的视线里渐行渐远,不久果然开始飘雪,他心里的不真实和疑惑就像那团团的雪花一样。
玉砚也沉默,临到书院突道:“爷……你可不能心软哪!”
沈澈抬眼看了玉砚一看,十七八岁的少年朝气蓬勃,黑眸里光泽莹亮,沈澈没想到的是,这光很快便灭了。
因下雪,这日提前下学,中间玉砚出去了一趟,并未回来,沈澈只得自己做好笔记,待下学后,仍未见他回来,等到人都走光了,沈澈猛觉不对,寻了一圈也未见玉砚——玉砚有武艺在身,没他的命令,根本不可能离开他。他正踌躇间,突见两个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少年,一高一矮,见了他便拜:“老爷,雪大,夫人叫我们来接您。”
沈澈匆匆而回,何雅正同肉圆子小东厨里忙活,两手都沾着面,沈澈张口道:“玉砚呢?”
春生和夏晨两个早知缘由,只候在院子里,肉圆子默默擦了擦手,走了出去。
何雅不急不忙,把最后一片裹了面的香菇放到油锅里:“玉砚这孩子,资质出众,又有上进之心,我托小侯爷给他寻了个差事,省得耽误了他的前程。”
沈澈震怒,尽力寻常语气道:“这是好事儿,娘子为何不早些与我说,我还以为他走失了。”
何雅背对着他,用筷子去翻油锅里的香菇,极随意道:“昨晚上咱俩不说过了么,老爷负责读书,别的事儿都交给我。一个奴婢而已,哪用的着老爷费心。”
怪不得这些日子如此温良……沈澈吸了一口冷气道:“不知娘子为那孩子寻了个什么好差事?”
何雅把香菇捞了出来,笑眯眯地凑近沈澈:“澈郎想知道,先亲我一下。”
沈澈眼睛睁大,想来无法,左右一看,下人们都在外面,只得凑过去飞快在她唇上点了一下。
何雅满意了:“可真是一个平布青云的好差事,说不定以后咱们都得指望着玉砚。”
沈澈眼有疑惑。
何雅得意道:“东厂夏公公你听说过吧,他前些日子偶然见了一次玉砚,发现玉砚特别像他小时候的玩伴,他和那玩伴关系最好,可惜一个进了宫,一个死于饥荒,一见玉砚,他就留意上了,而且吧,夏公公一直都想收个干儿子,这不,玉砚搭上夏公公这条船,不往上走都难。”
沈澈心一下沉了下去,眼睛却越来越弯,他一向是气得越狠,看起来越像是笑。东厂夏公公,不是最高位的一个,却是最阴狠的一个,但凡得罪了他的,没一个不被拆成骨渣的,况且,这阉人要什么干儿子,倒是最喜欢玩弄娈童。
“夏公公是何时见了玉砚的?”沈澈尚对何雅有一丝希望。
“我想想……蓝景明无意给提了一下,他就专门等在你们去书院的路上。”
说来说去,这就是小老虎专门要除掉玉砚。
“外面那两个人哪里来的?”
“蓝景明送来的,说用了你的人,还你两个,不错吧。来,尝尝这香菇,不烫了。”
香菇送到嘴边,沈澈猛地扬手,香菇带着筷子一下子被打在地上,何雅睁大眼睛:“沈澈,你干什么?为个不听话的奴才,你还冲我撒气了!”
“奴才?在你眼里,除了你自己,别人都是奴才吧,玉砚从小就跟我一块儿,这么多年,你一声不吭就把他给送到老太监那儿,谁不知道那夏公公最喜欢娈童!”沈澈冷笑,犀利的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何雅一愣,原道此事轻而易举,沈澈这反应竟不像被捏惯了的样子,她眸光一闪,冷道:“你懂得倒多!夏公公就是想收个干儿子养老,玉砚搞不好还欢喜着呢,靠上这棵大树,可比跟着你强多了!”
沈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