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不禁心里有些庆幸,自己那番肺腑之言早就与九王爷说了,日后就算再也见不着,心里也无憾了吧。
不过若真就这般分开,总该有些不甘心。他虽与九王爷表白过,又做过极尽亲密之事,却总觉得他离萧落雨很远很远。他所见所知的萧落雨都像隔着一层纱,他不知道何时的萧落雨是真的,何时的是假的。何时是疯的,何时是清醒的。假的久了,就不知道怎样是真,疯的久了,也就不知道何为正常。
“嗯,回來就好,改日我叫丫头去叫他來为我诊病,你就安心熬过这些日子,不要被德妃抓到错处。听说她前**疯了自己的丫鬟,谁知她现在怀着孕,脾气会不会更怪。”
素兰又嘱咐了两句,常喜就拎着食盒告辞出宫了。屋里温香暖阁的,常喜都快忘了外面正在下雨。湿冷的空气让常喜打个喷嚏,随后撑起了伞走出门廊。
雨似乎小了一些,被风吹的雨丝倾斜,从伞下钻进來,打湿了后背的衣衫。常喜的靴子缝已经渗了水,在脚底凉丝丝的,每走一步都在鞋里踏出水声。
常喜掰着手指算着这宫里的主子们,除了皇上和太后,几乎都已经送到了,可是为什么,食盒里还剩了一盘?
常喜琢磨着信步在小路上走着,七拐八拐却走到了一扇熟悉的门前。
青竹园的门口仍是翠竹掩映,竹叶子被雨水拍打落了满地,雨水中漂浮着片片竹叶,这水洼像是一碗龙井茶,散发着竹叶特有的清幽香味。
常喜的脚步再也挪不动,看着那扇门,眼眶渐渐发红。
这最后一份,便是这里的吧。
走了这么多地方,他却忘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常喜脚步僵硬,不敢前,不敢后,像是执着一只棋子,半天无法落下。
内心既焦急又甜蜜,竟是五味陈杂百感交集,仅仅是因为这扇门。
常喜的纸伞不知何时拿的偏了,被风一吹就飞了开去,掉在地上蹭了好些泥水。这伞本來就不是好伞,竟然破了几个洞,常喜身子暴露在大雨之下,洝蕉嗑镁土艿南袷锹涮兰Α?br />
常喜惊讶啊了一声,抬脚就往门里跑,门口守门的太监看见了常喜也是一惊,在雨里喊道。“常公公,您这是回來看看?”
“嗯。”常喜点了点头,从开了小角门钻进院内,一路踏着积水跑到了萧落雨卧房门口,抬手拍门的片刻,他放佛回到了过去的岁月。平凡的每一日都那般幸福,他能与那个男人日夜相伴,为何洝接泻煤谜湎А?br />
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素月,看见常喜的时候用手绢捂住了嘴,一双杏眼含泪。
“素月姐,外面下着雨,我可否进來躲躲?”常喜头发和衣服都湿淋淋的,感觉整个人都瘦小了一圈,又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少年,整日脸上带着懵懂的笑容,眼里却间杂着懂事与天真。
“你……快进來!”素月忙着后退两步把常喜让进屋,赶紧从脸盆架子上拿了毛巾给常喜擦着头发。“怎么搞的这是,出门也不带伞。”素月像是往常一样又对常喜开始絮叨了,她就是这样,像是整个清馨苑的主妇,一切事物都是由她來操心,大事小事,该操心的不该操心的,她都一概记挂在心上。
“素月姐……”常喜接过毛巾轻轻揉着头发,把手中的食盒提出來发那个在桌上。“这是德妃娘娘赏的花生酥,这里也有一份。”
“放那吧,既然是德妃赏的自然也是不错的玩意,不过不管赏的是什么,你能亲自來就十分好,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这里有多混乱。”素月说着,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对了,主子呢?”常喜一见到素月就已经无法停下交谈,这半天才想起來他还洝桨菁主子呢?br />
卧房里头的那间也洝接卸静,不知主子是不是睡了?br />
“主子他……”素月脸上的笑容全然不见,直往里间走去,径自掀开帘子进屋,常喜也只能轻手轻脚的跟进去。
屋里桌椅并不凌乱,只是桌上地上都是撕碎的纸屑,铺的满满一层,常喜有些惊讶看着那些纸片,拼凑起來才吓了一跳,这不都是王爷平日做的画写的字么,怎的全都撕了。
素月摆摆手让常喜放下,伸手扯开了床上的帷幔用龙凤钩子系住,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身体用蚕丝薄被盖着,却被绑住了手脚,像是一条裹在卷心菜里的大青虫。
常喜眼睛瞪的溜圆,有些气愤看着素月。
“你别瞧我,绑他也是无可奈何,从你走了之后他就变得越來越难以控制,经常做一些危险的事。开始也只是撕东西,后來就……”素月说着轻轻掀开了被子的一角,露出九王爷的胳膊,本來白皙的胳膊上排列着横七竖八的疤痕,有的已经愈合,有的还开着血红的口子,触目惊心。
“他为什么……?”常喜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花,几乎站立不稳。他的主子,好端端为何糟蹋成这样。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他每日这样,我们做下人的也跟着心焦,真怕哪天一眼看不到他就消失了,如此我们怎生是好。”素月说着脸色凄然,不知她为何会对一个疯子如此执念,期待太多,破灭才更多。
“……唐御医來过么?”常喜的手指轻轻抚摸上床上人布满伤痕的手腕,指腹纹路摩擦着刚刚愈合的伤口,心痛不已。
“來过的,给他开了药吃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