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骜与怀歆彻谈了三日三夜,其中吃睡都在书房,诸人有事禀报,古骜处理完后,便又和怀歆接着商讨。
三日以后,古骜召来所有汉中军统,北地渔阳、上郡二军统帅,商量将汉中军、北军一齐整编未抗戎义军之事。
最后经过几日磋商,众人终于定议义军北征戎地的奖惩所循——但凡打下的北地,除仇、怀两太守之私产以外,胜者得之,北军二部可立军令状为先锋,凡在战中所得土地,无论谁先占领,都交由汉王与怀仇二公子组成的中军大帐统一分配,目前约定,一部分奖励给立功将士,一部分分给失地的北军家眷。
若俘戎人,则可充为仆役;若有世家前往汉*同抗戎,则根据其所携粮草、兵士、是否服从统一指挥等,有不同收容举措。
同时,汉中郡内广开科举,大举补充军队僚臣。
不久,汉王府亦收到了远从上京传来的皇帝嘉奖之令,汉王领旨。圣旨在前,又有汉王力推抗戎,打出‘替天征北’的旗号,加之亦有利诱,倒是将反战的声音压了下去。
一时间汉中气象日新,军心大振。
古骜以军粮拟统一调配、戍边屯田所集粮草不可厚此薄彼为名,将原本出龙山的匪军、攻颍川时收的降军、汉中叶吕两旧部等,都按照一军统配一僚长的军制混编为义军。担任义军僚长之人,则多是古骜近卫兵,原本千人战队中的精兵强将。而田家旧时操练的,由田家族人组成的亲兵,其中成员则由古骜一一甄选,作为随军军需官,或钱谷师父,分配至各义军。
虞君樊所在黔中巴蜀等地,连夜赶制铁甲与武器,补充抗戎义军所需。军制会议开完,改制随之而毕,看着众军统各归军营,各司其职,古骜这才长叹出一口气。
“……汉王,如此,改制便都成了。”怀歆坐在一旁,仔细地又看了一遍新编抗戎义军的各部名册,抬头对古骜说道。
古骜坐在一边,端起茶喝了一口,笑道:“是啊。”
“恭喜汉王!”怀歆疲惫的面容上,亦露出笑意。
古骜道:“不敢贪功,此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怀歆阖上名册,道:“那倒也是。”
窗外飞雪纷纷,寒风漏进了一丝冻气,也带来了一片冬色。白茫茫的天地间,一只飞鸟停在远处的枯木上,缩起脖子,灵动的双眼左右看了一看,古骜开了窗,它哗啦一声展翅飞走了。古骜凝神望去,却见那鸟儿先前停驻的地方,原来开了一枝梅花。
怀歆上前一步,见古骜脸上露出微笑,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古骜笑道:“我想起有一次,我去寻虞公子,到了门口,见他正牵着马伸手折梅,我在背后叫他,他吓了一跳,忙把那支梅花抱在胸口的模样,如今想来,十分有趣。”
怀歆叹了口气,吐出许多白雾,轻声道:“原来如此。”
抬起眼,古骜望向冬日的天空。
身后的暖炉噼里啪啦地烧着炭火,怀歆明明不喜暖意,却仿佛畏寒般,拢了拢袖口,退回屋里坐了,留着古骜一个人在窗边赏雪。
心头放下一件大事,古骜望着飞雪,都觉得那白色的晶瓣携裹在狂风中,如舞姿轻盈的碎花。
看着雪景,古骜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若这次汉中军改制,没有虞君樊的支持,会怎样?而自己,又会如何……
但结果总算皆大欢喜。
要说深秋那时,所筹备抗戎一事,所面临的首要困难是什么——那一定就是如何整合汉中各军。
而要整合汉中各军,那时,他第一个需要直面的,便是虞君樊。
在怀歆向他提出所谓‘虞公子隐在幕后,换得不过是前台之人’的隐患之后,古骜又何尝不是无时无刻地思考,此事究竟该如何应对……
对于汉中军改制的执念愈深,古骜便发现自己的目光,愈来愈焦聚于虞君樊。从前两人月下弹琴,各抒胸臆时,只感畅快,并不曾如此牵动心绪。
多少次古骜清夜扪心,他多希望虞君樊能和自己戮力同心。这样不仅能省去许多互相猜忌的敝处,亦能让汉中黔中乃至巴蜀,形成一股合力……在许多古骜尚未察觉又或忘却的梦境中,每当虞君樊答应自己的时候,哪怕尚在沉睡,他的脸上都会露出笑颜。
他太在乎抗戎一事的成败……因此他太在乎汉中军改制的顺利与否,继而在每一次梦醒的时分,渐渐化为了一种对于虞君樊的期盼。
因此那日登山,当虞君樊说出那句:“我不会放手。”古骜只感觉到一股心流,仿佛随着虞君樊话语的热度,流淌到了全身四肢百骸,最后汇聚于胸口……那温暖的感觉,仿佛灌满了他的身躯。
等他回过神,他已经紧紧握住了虞君樊的手,揽住了他的肩,将他束缚在了自己怀中。那安心又触动心扉的感觉,将所有过去的藩篱都冲破……
得到了虞君樊的支持,再对汉中各部山头晓之以义,诱之以利,有人想征戎,有人不想,逐一分化,进而通过统一的奖惩整合……一点一点,自己都做到了。
一个冬天,他身为汉王,好似蛰伏在汉中,不如上京那般风雨几许,可他却有了实实在在的收获。
如今,他终于得到了一支整装待发的抗戎义军。
以前的他,是汉中各山头所立的共主;现在的他,有了这支军队,只要出戎地在战时以血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