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掉。
它不死心又回来,她就再一次甩开。
终于,身后的人开口了,粗哑的声嗓伴随着炽热的气息,几乎烧灼她耳朵。
“别跟身子过不去——”
“你甭管!”
他执意要她穿,她偏不领情,回头便把斗篷从他手里夺过来,狠狠抛到亭外。
真不敢相信!
她瞪着发红的眼牢牢盯着他,若眼神能杀人,他现在必定死透了。
“干脆抛弃我算了,这是做什么?”她冷漠地开口,不复温柔。“这样看着我、折磨我,你很痛快吗?”
这个人怎么还好意思站在她眼前?怎么还好意思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连月来不闻不问,也没有只字片语,好像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女子……既是如此,反正该玩都玩过了,要抛弃就抛弃吧!他到底还想做什么?
知道她有多害怕吗?知道她每天怎么过日子的吗?怕他就此不回头,发狂似地日日夜夜想着他、等着他,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结果,他居然站在她的地狱外头悄悄看她?
绮南雁苍白着脸。他往前一步,高大的身躯霎时掩去最后一丝月光,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下。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压抑紧绷的神情。
“我错了。”他伸手拥住她,深深搂进怀里,并在她耳畔艰涩地低语。
“你走、你马上走!”她使劲推他,却挣不开他的怀抱。
“我错了,对不起……”他抱得更紧。
“我不是非你不可,你少臭美了——”她气得捶打他胸膛,泪水却不争气地滑落。不,他休想再这样,忽冷忽热害她一再煎熬,不要,她已经受够了!
“对不起……”他还是只有这句话。
“放开我,你走啊,还不放开我?”怎么扭也挣脱不了,她气恼,声音却不争气地哽咽。
“我打算离开京城,暂时不回来了。”他在她耳畔轻声说。
此话一出,璇莹顿时忘了挣扎,眼前似乎天旋地转……肯定是受到太多惊吓所致。没错,她只是……只是吓到了而已,绝对不是因为失望,绝对不是因为最后一丝希望完全幻灭,才突然变得软弱。
“是吗?”她眼神空洞地望着他,神情麻木。
所以说,他是来话别的?“那走啊!”她使劲推着他,很好,一刀两断,各不相干,她已不知该说什么了,最好永远不见——
但他下一句话又令她错愕不已。
“你要不要跟我走?”他说。
低如蚊蚋的话语,在她耳里听来宛若石破惊天,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要她……怎么样?她没听错吧?
绮南雁凝视她泪湿的眼眶,伸手拂去她颊上的泪水。
“一起走,怎么样?”他再说一次。
“为什么?”
璇莹听了他的话,呆若木鸡,许久才回过神来,狠狠地推开他。
“你不是都看见了?我爹爹是什么人,我住的又是什么样的地方?吃的、穿的、用的……无论是什么,只要我开口,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以为我稀罕你啊,你没那么了不起——”她刻意提高音量,然而脸上豆大泪珠却不断滚落。
气死了,她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真没有!
明明是想大声嘲笑,笑他的自不量力,笑他的自以为是,可到头来,却是她嚎啕大哭,哭得凄凉又可怜。
“莹儿……”绮南雁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
“我何必跟你走……我何必……”璇莹仍捶着他脸膛泣道。
她真的恨死他了,每次都对她忽冷忽热,每次都轻易抛下她,她多想让他尝尝后悔的滋味,多想让他也承受一次被拒绝的折磨看看!
可恨她手上的筹码实上太少,若当真把他逼走了……思及此,璇莹又是一阵大哭。要是他再走,她真的不想活着受折磨了……呜……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错了……”他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哄她,继而低头吻她的额,接着是她泪痕斑斑的脸庞,最后落到她唇上,热烈地贴熨,逐渐加深这个吻。
璇莹终于停止啜泣,柔顺地偎在他胸膛。
“跟我走吧?”绮南雁额头抵着她的,嗄声道。
“你现在是要我抛弃自己的爹娘,和你一块儿私奔?”璇莹抹抹眼泪,仍觉得一切好像作梦似的。
“是。”
“你打算照顾我一辈子?”
“是。”
“那……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来?”可知她是如何锥心刺骨地盼望他!
绮南雁无言地望着她,眼中盛满的情意,温柔得教人心碎。
因为心疼她,因为他把她的幸福,看得比自身还重,因为他终究是个江湖人,他怕她……有一天会后悔跟了他这样的浪子。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从她离去后,他始终徘徊在走与留之间,反复思量,迟迟难以抉择。
他走,她自然会难过一阵子,可也许挨过这阵子就会好了。毕竟,他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她到底看上他什么?他始终不明白。
这段时日,他时常默默隐身看她,期待她逐渐忘了他,恢复以往的模样,可等着等着,却只见她眼神变得黯淡,活泼的神采逐渐变得幽静,最后成了一个槁木死灰的女人。
她的眼神,让他想起失去爹爹的娘亲。他娘一辈子都守在秀川,固执地陪伴那三尺黄土,无论四时寒暑如何更迭,他娘眼中的时光,仿佛完全凝结。
她让他走不开,难以言喻的甜蜜与痛苦同时折磨他。他终于明白自己究竟伤她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