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说到最后几句话时,紧紧盯着阿松,发现后者果然抿紧了嘴唇。他顿时有了几分不忍的心虚,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于是目光转了转,依旧盯着那佩月月手里的塑料袋,让佩月月感觉自己的手上好像也沾上了什么粘乎乎的东西。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想打嗝了,对于方才小民信息量巨大的那段话她听得没头没脑的,只听出来阿松似乎是来内地搞展览的这一路上吃过不少亏了。
“这是我们早上去那家店吃。点得多了没吃完,余下来打包带着的。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就送给你们……”在小民那样的目光下,辰星没法装作视而不见。
“完全不介意。哎呀,谢谢……”佩月月还没反应过来,小民就几乎是抢着过去拿塑料袋了。
“喂,你……”佩月月对这人的厚脸皮惊叹不已。
“哟,不错。到现在还没打嗝,看来是真好了。”小民拿过了塑料袋,冲着佩月月一笑。他拿到东西猴急地想要吃,发现身上背的纸板挺碍事,利索地拿了下来。
阿松紧绷的脸没有维持多久,看到小民的吃相,像是很习惯同伴如此的德性,马上对着辰星和佩月月露出歉意的笑容,“谢谢你们,不好意思。他人就这样,又馋又吝啬……”
“喂,阿松,你要不要吃?”小民边吃边招呼阿松。
阿松转脸一副“我不认识这货,丫跟我完全没关系”的表情。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客气……”佩月月微微嘟嘴,瞥了瞥就地拆了塑料袋开吃毫不避讳的小民,不敢恭维地撇撇嘴。
“年轻人?呵呵,你觉得他多年轻?”阿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佩月月。
佩月月对小民的第一眼印象就是他的纸板,以及那一头染成金色长过耳蜗的头发,倒没仔细观察过对方的脸孔。她听阿松这么说有些奇怪。不由得仔细瞧了瞧小民。这一瞧,好像是有些什么不对劲。
整体看小民是挺年轻的,不论服饰,发型。身材,还是利落的举止,可是盯着他的脸仔仔细细搜寻的话,还是能隐约察觉到些许细细的纹路。可当对方笑起来时,这些纹路就被淹没在笑容里,完全看不出痕迹。也许唯一有点违和感的就是他的眼睛。稍微眯眯眼,平时不大让人注意,难得看得清一双眸子,只有趁对方偶尔睁眼看进去,才会发现,那不像一双年轻天真毫无芥蒂的眼睛,有着坦率出奇的俗气,不是多么青春年少,也没那么老气横秋,叫人琢磨不透这人真正的年纪。
“这么说吧,我已经三十了,而那边的小气鬼可是比我还要大三岁……哎呦……”正在享揭露同伴年纪隐私享受互相拆台的快感的阿松遭到了一个小纸团的袭击。
“这么说别人的年龄不好吧,小阿松。”小民冲阿松做鬼脸,接着无可奈何地暗暗叹气,显然这是阿松对于他方才言辞间无意中提到某位人士的某种报复。
佩月月不由得退了一步,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遍小民,难以置信这样的人已经三十好几了。而眼前这个阿松居然也三十了。可是,……辰星也在这个年龄段了不也是挺显年轻的?果然还是男人比较耐老么。
佩月月的目光又回到了辰星身上。
辰星不知什么时候注意力又回到了那组画上,想什么正想得出神。
阿松瞧着辰星的神情,带着警惕的语气问道,“你真的喜欢这组画?”
“我是喜欢。可是想了想,我好像更喜欢那个‘活泼的少年’。”辰星回头,目光似有若无地在几步开处吃着东西但竖着耳朵的小民身上停留了一下,接着对阿松笑容灿烂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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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那个什么小民居然是因为吃了我们的点心才同意阿松把那个机器人一样的作品送给我们,这个家伙不但是个小气鬼,更是个吃货吧……”走出地下广场,来到地面大街的人行道上,佩月月对辰星嘟囔抱怨着。
“不只是吃的问题,更主要是他坳不过阿松的想法。”辰星另有想法。
“也对,看他主意很多的样子,以阿松的经纪人自居,阿松平时似乎也挺忌惮他的,可是怎么处理作品这种关键事情上,他还得听阿松的意见。”佩月月点头同意,看看自己自由轻松不拎一物的双手,“幸好阿松没让我们当场带着他的作品走,那么大一个东西我们怎么拿?不过小民连邮寄给我们都要提出收邮费。还说什么送是送,邮费不能免……我看阿松都拿他没办法了,哼,我们才不跟他斤斤计较呢。谁乐意欠他几十块的邮费。”佩月月看看辰星不说什么,眼睛转了下,提出自己的一个疑惑,“嗯,可是吧。你真的更喜欢那机器人吗?我看你其实不太舍得那组画……”
辰星诚实颔首,“被你看出来啦?是啊,我是感觉那两幅画更有魅力,还真有点想买下来,如果画家本人同意卖的话。那种画面表达的感情有点似曾相识的震撼……震撼?”辰星眼眸一亮,“啊,我想起来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觉得那笔触有些眼熟呢?是梵高,梵高啊。这组画特别是第二幅画跟梵高中后期的作品的笔法挺像,画的意象和感情也是那么相通,浓烈的希望和平静的绝望。哎。我应该更仔细观察那组画的……不,这是天意吧,这样也好,不然我对那组画会更在意的,有了执念就不好了。你也看出来了吧,他是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