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你忽然失踪,就是为了回到教会帮忙?”他盯着她,若有深意,“不是为了逃避某个人?”
“你想说什么?海奇。”
“你知不知道海玄发了疯似的找你?”
他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神情。有一瞬间她仿佛动摇了,但随即平静无痕。
“他找我做什么?”
“你说呢?我不信你能这么冷淡地看待这件事。”
“海奇,都过去了,我不想再谈这些。”
“逸琪——”
“你也该走了,那个女孩一直在等你。”
他回过头,果见路小唯依旧站在廊边等他。
“你住这里吗?逸琪?”
“嗯。”
“那么我会再找你,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地点点头,接着转身就走。
季海奇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
“她是谁?”路小唯清亮的嗓音扬起,“你跟她顶熟?”
“一个朋友。”
他轻蹙着眉,神思还跟着桑逸琪无法收回。她大概久不穿红衣裳了吧?不知怎地,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什么原因让她剪短留了多年的头发,收藏起一向爱穿的红衣裳?
因为海玄?
天蒙蒙亮,雨季的昆明看来像一幅泼墨昼,深深浅浅,层次分明。
桑逸琪独自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坪上,凝望着远处的山色。
她到这里多久了?有一年了吧。许多事原以为已经忘了,却又在昨夜纷然忆起——是因为重遇故人的关系吧。
海奇。
没想到会在这样偏远的地方遇见他,更想不到从前的浪荡子弟会成了清华大学的研究生,还跟着教授来到这偏远的地方。
从前那个穿要名牌,吃要美食,住要花园洋房,行要一流跑车的海奇哪里去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安分守己的苦修学生?是谁改变了他?
琉璃。只有她有如许大的魅力,足以令浪子回头。忆及琉璃,就不得不想起另一个人,一个她以为早已淡忘,却在昨夜蓦然明白自己从未拋开的人儿。
昨夜,她辗转难眠,不只是因为重遇故人,更因为今天是海澄的忌日。
她的生日,也是海澄的忌日——不知道海玄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他在想些什么?他现在身在何方?他可会到海澄墓前献上一束花?
“逸琪,这么早起来?昨晚没睡好?”
她悄然回首,定定地凝睇着自己昨夜匆匆逃离的男人。
“你也这么早?”
“昨晚用餐时,台湾的朋友也有出现,怎么就不见你呢?”
“我不习惯和一大群人吃饭。”她淡淡地说。
“真的?不是在躲我?”
“我为什么要躲你?”
“我不知道。”他顿了下,试探性地问:“是因为海玄?”
“我就知道你会提起他。”她半带无奈地说。
季海奇看着她在草地上坐下,也随之坐在她身旁。
“看看这个。”他将琉璃的摄影写真集摊在她面前,“你看过吗?”
“没有。”她看着他翻开第一页,当看到向海玄龙飞凤舞的签名时,霎时明白了这是什么。
“那么你连琉璃的事也不晓得了?”他语声瘖痛地吐出问句。
“我知道。”她咬住唇,“我在报上看到她去世的消息,也知道她将眼角膜捐给你。”
他恍然大悟,“难怪你看我眼睛好好的,却一点也不讶异。”
她静静凝视他,眸中掠过一丝黯然,“你一定很难过,海奇。”
“我确实不好受。我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边,虽然看不见却明明白白感觉到她日渐消瘦……我曾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比谁都明白那种朝不保夕的痛苦,却只能无助地看着她默默承受。”他调转眼眸望向远方,“那滋味确实不好受。”
桑逸琪默然,对他的无助感同身受。
“可是有一个人比我更难过。这个人你该猜得到是谁吧?”
她心一紧,没说话。
“海玄一向最疼琉璃,失去这个妹妹令他伤心欲绝。”
“他还好吗?”
他摇摇头,“看看这本写真集。”
桑逸琪屏住气息,在他的导引下一页页看着,愈看愈是心痛。这是海玄专为琉璃拍的专辑,是他的第一本人物写真集;她曾听说他因这本摄影集荣获大奖,但从来不敢去看它。
他拍得很好,再没有从前刻意压抑情感的缺点,相反的,每一顿照片都蕴借着浓烈动人的情感。
她愈往下看,愈能感受到他对琉璃的异常疼爱。她忍不住要想,当琉璃病逝时,他会是怎样一番悲痛的模样!她狂乱地想着,心随之抽痛起来。
“你说,海玄能好到哪里去?尤其你又忽然失踪了。”季海奇静静地说道。
“我在他身边又能怎么样?他并不需要我。”
“胡说!海玄爱你。”
她全身一震,“不!他不爱我!”
“那他为什么发疯似的找你?”
她沉默良久,终于微微一牵嘴角,“或许他有一点爱我,但比不上他对海澄的爱。”
“海澄?”
“你忘了吗?海澄是因我而死的。”
“那就是你当年离去的原因?因为你无法原谅自己害死了海玄的哥哥?”
“海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