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明军表现得也差不多,刚才的炮击让大部分明军士兵都心脏狂跳,颇有种在鬼门关前走了几个来回的感觉,这些被吓破胆的明军哪里还有斗志?绿营冲到明军的阵地上时,只有极少数特别勇敢的明军还试图抵抗,不过这零星的英勇行为毫无意义,转眼间他们就统统被淹没在绿营士兵的潮水中。
刚才听到炮声后,袁宗弟立刻派二百士兵回头去增援西线,希望能够让另一条战线坚持得久一点。可这些甲兵根本没能赶到前线,他们前方是大量逃过来的辅兵,其中绝大多数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看到西面的同伴大呼小叫着逃过来,就也跟着一起跑。这些辅兵挡住了援兵的去路,而且他们还逢人就喊,称西面杀过来的清军铺天盖地,火炮打得和下雨一样,沾到就死、擦到就亡。在这些越传越广的谣言中,似乎整个西线的明军都被清军的火炮炸上了天,连他们用来坚守的丘陵都被削平了。
这些呼喊不但导致所有的辅兵都开始逃窜,袁宗弟派去增援的战兵的士气也受到了沉重打击,官兵都没有信心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那无坚不摧的火炮。尤其是有些人还听说过,邓名曾经用火药轰平了湖广城墙,自己的身体就算再结实,难道还能和城墙相比不成?和那些在一线的不同,援军中越是对火药威力有了解的人,越是高估他们没能亲眼看到的汉八旗火炮威力。
援兵本来就走得不快,随着士气一堕,他们就迅速地被涌过来的败兵冲散了,二百兵眨眼就被乱兵卷走了一半,剩下的也停止前进,不久后又开始缓缓后退。
“不就是虎蹲炮吗?至于被吓成这个样子吗?”袁宗弟看见原本被保护在两道防线之间的辅兵已经溃败,心中又急又气,他对这种武器的威力有直观的认识,惊惶的传令兵一本正经地把谣言报告给袁宗弟听的时候,他怒喝道:“听上去最多也就是十门炮,几千人就是让他们轰上一个月都轰不死!”
不过发脾气也没用,袁宗弟的见识对眼前的混乱毫无帮助,他不得不再次分兵,阻拦溃兵冲击自己的战线,命令战士们向溃兵呼喊,让他们自行逃向北方,等待收拢或是返回万县。忙着调整战线的袁宗弟自然再也无力向张勇进攻了,现在他只能祈祷张勇不要趁机杀出来夹击自己。
在袁宗弟的东面,张勇一直认真地观察着明军的动作,王明德的攻势比他想象得要快,本来张勇还以为需要联络一会儿才能见到援军主力出动。
“这小子,他是不是早就到了?”张勇嘀咕了一声,几乎狼烟一起,炮声就跟着传来,而这股狼烟也差不多是在袁宗弟发起攻击的时候点燃的,这行动未免也太紧凑了。不过只要此战取胜,张勇就没有什么好指责的,王明德完全可以声称他是为了让袁宗弟发生误判,把主力从最重要的地段调离。
“王八羔子。”张勇哼了一声,虽然感觉王明德有点拿自己做诱饵的意思,但他也不是很生气,袁宗弟的攻势相当无力,根本没有给自己造成大威胁:“我先按兵不动,等王明德和袁宗弟的主力打起来,我再出击,这样损失小,还能多抓些俘虏。”
除了心里的整个如意算盘,张勇也明白在这个天气主动进攻会让士兵体力损耗很大,虽然身处树林中基本不动,但张勇也已经是满身大汗了。七月的川东又湿又热,披上全套盔甲后更像是拥上了一套棉被。袁宗弟的士兵已经打过一仗,现在又来回调动,张勇估计明军再这么奔波一会儿,他为取胜需要付出的代价就会更小。
这时来自北面的喧哗声打断了张勇的沉思,他侧耳听了片刻,心中大骂一声:“不好!”
骂完之后张勇急忙回身登上背后的丘陵,映入他眼中的就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己方溃兵。张勇和袁宗弟一样把无甲兵保护在两道防线之间,现在张勇的无甲兵也已经全面崩溃,仓皇向着张勇的将旗方向涌来,以寻求统帅的保护。
沿江防守的另一半亲兵营且战且退,似乎遭到了很大的压力,比他们更糟糕的是张勇部署在北面掩护自己的部队。统兵的一个清军将领光着脑壳,连滚带爬地跑到张勇面前,哀嚎道:“提督!大帅!崩了,崩了啊!”
“混账!”张勇知道这个将领手下也有几百亲兵,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一会儿都顶不住,袁宗弟还没崩溃,他就孤身一人地逃到了自己面前:“你连群新兵都打不过吗?”
“末将的兵也多是新兵啊,”那个将领刀鞘是空的,刚才为了逃命连武器都扔了,他极力为自己辩解:“贼人好多!好厉害!真的好厉害啊!”
“胡扯!”张勇根本不想听对方的胡言乱语,自己虽然顶住了袁宗弟的近卫,可这些无能之辈竟然麻痹大意,被一群乌合之众打垮了。
不等张勇戳穿对方的夸大之语,只见侧翼红旗闪动,大批明军从丘陵周围冒出来,他们身上的盔甲如同繁星一般的闪亮。张勇目瞪口呆地看了片刻,更多的明军士兵追着中路溃败清军的脚步出现在了张勇的将旗前,让空地和林间到处都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成百上千的甲兵。”张勇喃喃地说道,他看到的正是中央突破、然后向南旋转的万县主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