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说‘绝无此事’,这句话我说错了。”任堂大大咧咧地说道,脸上毫无愧色:“嗯,是有些人跑过来了,你没说谎,嗯,你们自己注意吧,我没工夫替你们操这份闲心。”
“多谢任将军。”王明德已经发觉任堂和邓名的待人态度完全不同:“那末将这就可以把人领走了?”
“领走?多费事啊,我手下的人已经甄别过了,总不能白辛苦一场吧?这次是我失察了,你没说谎,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可以回去了,以后管好你的营地,也不用亲自来道歉了。”任堂摇了摇头,告诉王明德人是不会返还的,以后要是还有人跑过来,那明军还是不会还。
王明德的眉毛竖起来,开始争辩,先是指出明军收藏逃人类似窝赃,是对清军将领们的私人财产的侵害;然后王明德又退了一步,表示愿意用东西来交换——根据王明德的印象,邓名领导的川西军见钱眼开。
“你是要把人买回去?”边上的穆谭插嘴问道。
“正是。”王明德连忙点头。
“不行,提督说过,我们不做人口买卖,川西什么都可以卖,但就是不许把人当做奴隶卖掉。”穆谭大言不惭地说道,好像完全忘记了邓名拿俘虏和建昌换人的事,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事了,一年前邓名卖人并不影响他半年前宣布不可以做人口买卖。
“可是邓提督不是刚刚和末将做过买卖吗?”王明德惊奇至极,忍不住反驳道:“五个人抵一头牛……”
“那是我们买你们手中的奴隶,可是我们不卖人。”穆谭不客气地打断了王明德的话:“如果你觉得你的兵很值钱,就自己看好了,到了我们这边就是我们的人了,我们不会还的,王将军不用白费唇舌了。”
邓名对清军将领一直很客气,穆谭和任堂都知道这是为了从清军将领身上捞好处,而刚才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如果归还逃人就会导致清军不敢叛逃,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情况;别看邓名和清军将领客客气气的,但是穆谭和任堂都认为,邓名绝对不会同意把向他请求庇护的人送还给清军处罚——退一步说,就算邓名肯,那将来再还也不是不行,但穆谭和任堂绝对不能去主动损害邓名的名声。
王明德仍在喋喋不休地争辩,任堂懒得废话,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王明德!你我乃是敌军,邓提督和你客气那是因为邓提督是个好人,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再啰嗦我就把你灭了。”
这话让王明德吓了一跳,稍微思索了一下,他冷笑了一声:“我和邓提督是有协议的。”
“不错,如果你老老实实呆着就没事,但提督交代过,如果你们不老实就灭了你们,省得你们给我们生事。”任堂还给对手一声冷笑:“我数到三,要是你还不滚出我的帐篷,我就告诉提督,你今天来刺探军情,想偷袭我,所以我不得不发兵灭了你们。”
王明德瞪圆了眼睛,盯着任堂的脸认真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竭力分辨对方话中的真伪。
“一!”任堂见王明德居然还不走,就厉声喝道。
“好,我告辞了。”面对赤裸裸的威胁,王明德立刻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他一边向帐篷口退去,一边还在进行着最后的抗议:“将来我要找邓提督评评理。”
闻言穆谭哈哈大笑,朝着即将离开帐篷的王明德笑道:“你们这些败军之将,提督明明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你们,只不过对你们好好说话,不打不骂。你以为提督会为了你朝我们吼吗?你真有这样的想法吗?”
“我是付了优惠券的!”王明德委屈地嚷道:“那些逃跑的人,末将也都付过优惠劵了……”
“二!”任堂见王明德停下脚步又开始分辨,就又是一声大喝。
看着王明德带着卫兵跌跌撞撞地跑远了,任堂鄙视地评价道:“欺软怕硬。”
任堂转过头去看穆谭:“提督没朝你吼过吗?”
“没有啊。”穆谭不假思索地答道,又反问一声:“朝你大喊大叫过吗?”
“嗯,暴跳如雷。”任堂点点头:“其实那次你也就是晚来了一小会儿。将来你也可以自己试一下,只要把提督的晚饭吃了,你就能看见了。”
回忆了一下邓名担任堂唤来一个卫士,让他给清军的营地送一批释放券过去,反正这都是纸张而已:“他不是委屈吗?把优惠券还给他。”
回到营地后,王明德立刻把大家叫来议事。听完今天事情的经过后,满营的将领都脸色发白互相抱怨,不就是丢了几个士兵么,为什么要去招惹能置自己于死地的强敌?最关键的是邓名现在不在。
清军立刻达成一致意见,马上把派去侦查明军动静的预警部队调回来。固然邓名标榜他为人公平,可万一惹恼了任堂和穆谭,被他们发兵灭了又该去哪里哭诉?替任堂送释放券的使者到了之后,清军将领拿出好酒好肉招待使者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王明德、胡文科等人一起满脸堆笑地把使者送到门口,目送他离去。
第二节 软硬(下)
清军老老实实地呆在营里,严格执行各项封锁制度,逃亡来明军这边的人数量不断下降;而任堂和穆谭也可以继续他们的运输大业,全心全意地把更多男丁送上船。现在明军完全控制的江面,已经不需要再考虑安全问题,因此任堂就把俘虏都编队排号,一旦有船只返回立刻登船,满员就驶离,让效率达到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