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要说普通人,就是索额图这个权臣胚子,都已经听得晕头转向了。只有这个钮钴禄依旧显得游刃有余,深入浅出地对索额图说道:“其实仔细一琢磨就能明白,这个东西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赌博。一是赌朝廷是不是会守约,二是赌银船是不是会在海上遇到风浪,三是赌毁约、漂没的传言是真是假。天有不测风云不去管它,那完全是命。但还有一项就是赌朝廷的反应,认为朝廷会毁约的人就做空,反之就做多。证券交易所就是赌场嘛,自然要抽头。”
固然有一批人认为,清廷不会为了几十万两银子让上千万的漕运泡汤,但也有人怀疑清廷做得出来,或是会出动水师去抢;或是川商会吞下更多的好处,舍不得足额偿付红利。这些人都是做空的潜在群体。
索额图也明白过味来:“要是知道朝廷会不会毁约,那岂不就是赌场作弊了。”
钮钴禄一拍大腿,笑道:“老哥说得太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别的赌场嘛,一掷千金的豪客那是很少见到的,玩个几两银子就不小了;可这个证券交易所不是啊,都是几万、几十万地赌,赌的是一年上千万两的漕银。而且一般的赌场都是用银子换筹码,输惨了起码给你两个铜板回家,真红了眼要压上老婆、闺女,咱们家里的都还养不起,哪里还敢再往回领啊。可是这个证券交易所,你要是赌本玩不起大的,他还十倍、二十倍地借给你,让你去赌。嘿嘿,可若是咱们有了朝廷的准信,那这不是赌啊,这是往家里搬银子啊。”
钮钴禄想聚集一批类似索额图这样的八旗太子党,大家凑个几万两银子出来,去武昌、南京的交易所挣大笔银子回来。而这些太子党可以利用他们的关系,确保每次都能把宝压在正确的位置上——这个时候,钮钴禄琢磨的仍然是利用灵活的消息渠道来赚钱,还没有动过设法影响朝政、甚至是战争的胜负来创造特别有利于自己的赌局局面的想法。毕竟这个时候,他们的地位不允许他们做这样的白日梦。钮钴禄眼下的梦想也就是为自己挣个上千两横财,顺便和北京的太子党头目们建立起良好关系来。
……
在钮钴禄极力要把索额图拉上他的发财之船时,大名鼎鼎的庆阳王冯双礼也离开了他的老巢建昌,赶到了成都。
冯双礼这次来成都肯定是要见邓名一面,不过现在邓名的船据说还没有进夔门。以前每次东归,邓名都会赶在大军之前返回奉节,向文督师报告他的收获。不过这次扶清灭明军的事情传到奉节后,委员会就有风声传出来,说文安之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个风声显然也传到鄂北去了,所以川军陆续返回四川,而扶清灭明军的提督却自称有事要和李来亨、刘体纯他们继续商议,迟迟没有去奉节汇报工作。
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除非邓名有本事在江陵躲到下一次川军出夔门,否则冯双礼也知道,邓名根本找不到过奉节而不入城拜见文安之的理由。
这样也好,在邓名返回成都以前,冯双礼需要好好斟酌一下自己即将做出的选择。雄心不再的庆阳王打算退役去安享余生了,不过他还没有想好到底怎样做才是更好的选择,是当一个拥有一定封建权利的地方官,还是当一个富家翁呢?
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帝国首席提刑官贺道宁,他的父亲贺珍去年年底因病去世了,遗嘱是要他的长子返回鄂北,继承他的军阀身分。
不过贺道宁对此兴趣不大,贺道宁已经在成都娶亲成家了,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在成都也算得上一言九鼎的人物——虽然贺珍的地位没法和李来亨、刘体纯、袁宗第他们比,但贺道宁的地位可不比袁象、刘晋戈他们低。而且成都这里的生活条件也要比贺珍的根据地强得多,再说汉水流域那里周围都是清军,随时可能会打仗,而不像成都这里,贺道宁是处于帝国军队的严密保护中的。
因此,贺道宁不想放弃首席提刑官的位置去继承他父亲的军阀事业,为此贺道宁还大唱高调,称应该把权利上交给他心目中的“中央”,也就是交给邓名和院会。不过邓名和院会却都不肯买账,邓名认为贺道宁不回去接班的话,会让同盟军生出邓名要削藩的疑心来,所以坚持认为贺道宁应该去继承贺珍的遗志。而院会则不想答应贺道宁的条件——贺道宁不是白白上交领地,而是想卖给院会一个大价钱——要是贺珍的领地和成都接壤,说不定院会就掏钱买了,但现在中间还隔着夔门呢,院会就觉得这钱花得冤枉,风险太大、回报可疑,无论如何不肯答应贺道宁的条件。
最后贺道宁就把目光投向了建昌,打算拿自己的汉水领地交换冯双礼的建昌领地,然后把建昌卖给院会,结结实实地装进口袋里一大笔钱。这个交换提议得到了狄三喜等青壮派的极力支持,他们觉得汉水流域要比偏远的建昌富饶,而且还有机会为帝国立下军功,甚至可以认为自己是作为邓名的势力渗透进汉水流域,牵制周围的夔东军阀。
冯双礼当然不会违背自己大部分手下的意愿,但他并无继续去汉水流域拼搏的打算了。这次他来成都,就是想和贺道宁商议“换房子”的具体条款,同时和这个胸无大志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