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珠子是禁中珍宝之类的话。想到这里邓名忍不住摸了摸衣服下面的珠串:“我倒是想过挨饿的时候拿它换口饭吃,不过若是这样珍贵的话,恐怕也就没有什么人敢收了,嗯……或许我可以把珠子拆开来,一个一个地去卖……”
幻想了一会儿卖珍珠的情节后,邓名发现自己有些偏题,急忙把念头拉回来:“见到文安之以后,我又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呢?我读书认字,可是这时代的人几乎都不认字,失忆这个理由好像也不能永远用下去。我到底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来历呢?”虽然邓名苦苦思索,却因为对这个时代的不了解而拿不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猛然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上来:“要不我干脆冒称宗室算了,这两天旁敲侧击地问问有哪系宗亲被满清杀得一干二净,我就说是孤身脱险,这样读书认字什么的都好解释了,这串珍珠也能帮我加强说服力。”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已,邓名稍微想一下就明白,冒充宗室的难度比一般的瞎编乱造还要大:“要是我冒称个路人,别人还无法查清我的家世,如果冒称宗室还一问三不知,立刻就要露馅。听说明朝的宗室子弟还讲究什么辈份排行,我总不能连自己的名字和王府老王爷的名字都一无所知吧?”
再说,那个文安之可是个读书人,不比袁宗第这样的武将,听说还是朝廷派来四川的。读过书,见过世面,还在朝廷里当过官,就算不是火眼金睛也差不多了,是不是宗室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在这种人面前撒谎显然是自寻死路。
邓名感到事情变得更加为难,斟酌再三,似乎还是只能说自己失忆。不过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书本上学到的知识还记得一些:“只是如何拿捏这个火候分寸,必须要认真思量,要是像见到袁宗第那样匆匆忙忙地对付,肯定是不行的,那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
邓名在营帐里团团转的时候,从外面传来时断时续的悲声,一开始时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认为这多半是有亲朋战死的士兵在发泄哀伤。随着声音越来越响亮,显然是参加的人多了起来。
“唉,重庆一战下场如此凄惨,大概每个士兵都有些好友、亲戚生死不明吧。”听到这些悲声,邓名心中隐隐作痛,更想起了那个捐躯的年轻水营千总:“我还不知道他的姓名呢,下次见到了周开荒务必要问一下。”
哭声始终不停,邓名也跟着伤心不已:“以前总听说封建军队的军纪苛刻不近人情,袁宗第和我说过,军中不但严禁喧哗,而且惩罚更是严厉,能令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听听外边的哭声,明朝的军法也是可以通融的嘛,军官有时候也有人情味,士兵们必定是心中太悲伤了,怎么能再去严禁呢?所谓法不过人情,古今中外,都是这样啊。”
有些喝骂声跟着哭声一起传来,邓名凝神仔细听去,似乎还有抽打皮鞭的声音。
“这必定是有军官开始执法了,虽然军官们知道士兵们心中难受,但是总会有人觉得军法还是要维护的吧?”邓名对这种处置有些不以为然,袁宗第、周开荒都曾经给他介绍过种种军法,一想到那些惩罚邓名就是寒毛倒竖,当即向营帐外走去:“虽然我没有冒称宗室,不过还算是有点面子,要是真有人要严格执行军法,我总要替他们求个情的。”
走出营帐后,只见营区的边源处火把照得通明,邓名急忙向那边走去,营门口的两个卫士也跟随在他身后。越向那边走,喝骂声和鞭打声也越发地清晰。虽然邓名不懂明朝人的习惯,但他也察觉出异样。
火光中,周开荒威风凛凛地站在高处,见到邓名走来后便奔过来。不等周开荒说话,打定主意不冒称宗室的邓名便抢先说道:“周千总,以后还是称呼我为邓先生吧。”
虽然不知道邓名到底做何打算,但是周开荒自认已经完全明白,邓名现在还不愿意暴露身份,于是周开荒顺从地回答:“是,邓先生。”
前面数百明军士兵手持明晃晃的火把围成一圈,圈内是近千被俘的谭弘部士兵。俘虏们每人都发给了一件工具——谭弘在这里修建营地、挖防护沟使用的工具,都从储存的地方搬出来了,俘虏们在明军的监视下正在挖坑。而且还不止挖一个坑,这些战俘被分成几组分别在地面上挖着,有的组挖得比较深,而有的组进度则非常慢。
哭声就是其中一些俘虏发出来的。大部分俘虏都垂头丧气地干着活,边上的明军一个个都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们。还有一些明军士兵手持皮鞭四下巡逻,看到谁故意磨蹭或者动作缓慢,就是狠狠的一鞭子抽上去。被抽打的人又疼痛又伤心,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赶紧挖几下。也有的人忍不住悲声大作,换来的是怒骂和新的抽打。
邓名看到一个俘虏满脸都是鼻涕眼泪,或许是因为这些东西遮挡了视线,他挖坑的时候脚下一滑摔倒在坑边,顿时就是一记皮鞭飞到他的头上,绽出来的鲜血和之前脸上的液体混在一起,可这个俘虏也没有用手去擦,而是挣扎着勉强爬起来,用手中的铲子去撬地面上硬邦邦的冰冷土石。
“这是干什么?”邓名看得目瞪口呆,这期间李星汉也走过来,邓名就急忙向他、又向周开荒发问。
李星汉迟疑了一下,似乎还在斟酌怎么回答,周开荒抢在他前面答道:“好叫邓先生知晓,刚才先生离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