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言官弹劾太子,洋洋洒洒五六条罪名,抬头戳中的一条便是孝。
对此太子沉默不语,不作反应,仿佛事不关己。
皇位之上,皇帝一脸阴霾,却并未动作。
大臣们认定皇帝已经对太子开始失望,为了明哲保身,原本靠近太子派系的臣子纷纷作壁上观,甚至一部分,在主动向二皇子靠拢。
二皇子一改当年的鲁莽暴躁性子,待人沉稳和蔼,颇有储君之风。
沉寂了多年的储君之争终于开始冒头,各方势力云动,身为沈国公府未来继承人的沈崇之,就算如今被陛下冷落,不复当年风光,却仍然避不开这其中的漩涡,难免会被扯进去,杨太保在私下对他的暗示,更是将沈崇之逼上了风头浪尖。
……
黑衣女子戴着面纱,掀开车帘上了马车,惊鸿一瞥的容貌清丽绝美,若是太子在这里,恐怕会惊讶地发现,这个黑衣女子,赫然便是他以为已经被母后派去的人杀掉的舒云珊!
舒云珊恭敬地跪在了笼罩在阴影之下的男子身前,额头触着他素净的雪袍,竭力展现着自己的虔诚与尊敬。
男子温和着眉眼,脸上甚至带着浅浅的无害笑意,冰凉若霜的目光,流转之间,恍若琉璃。
他抬手揭开香炉的盖子,用青铜小棍拨了拨燃烧的香料,火光明灭中,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斑,映照出他细腻雪白的肌肤,和勾着浅浅笑容的淡色嘴唇。
“公子,一切都如您的计划进行着,并无差错。”舒云珊的话语中,充满了对面前男子的尊敬,在她的眼中,公子简直就如同天神!他稍稍拨弄手指,便将这个王朝,搅弄得一片混乱,便是翻手云覆手雨的极致了!
男子淡淡应了一声,不悲不喜。
他突然重重地咳了起来,用锦帕捂着嘴,松开的时候上面是一团触目惊心的血迹。
“公子!”舒云珊抬眼看见,大惊失色。
男子抬手示意无事,直接将锦帕给收了起来,那点代表死亡的血迹仿佛没能丝毫触动他的心弦。
“公子,您的病,不能再拖了……”舒云珊的声音中满是悲戚,她无法接受若是男子去世这一惊天灭地的打击,那将彻底摧毁她的人生。
男子对此表现得风淡云轻,甚至有一分漠然,只是肯定地说道:“我不会死的,放心。”
“公子——”
男子的目光挪向窗外,一只手指轻轻挑开窗布,外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也是天朗气清,阳光正好。
也不知道是阳光落入他的眼眸中的错觉,还是当真出现了几分暖意,他眼底厚厚的冰雪,如同被初升朝阳暖照,点点融化,少了冷漠,多了温度。
以前生死之于来说,并不重要,但现在,他有了要继续活下去的目标。
只要他有目标,就算是阎王也要不了他的命!
他的眼神微微流转,手指不由得捏紧到发白——
他很想,很渴望……拥有她!
“走吧。”他突然想法窗布,吩咐道,“去见见我的二叔。”
“是。”舒云珊仍然恭敬地跪伏着。
男子心不在焉地对她拂拂手:“你不必跟着我,之前我吩咐的事情,继续下去便是,还有,秘密监视西平王的一举一动,报告到我这里。”
舒云珊有些委屈不能跟在公子身边,但也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多么重要,不得不应了一句“是”。
舒云珊离开,马车缓缓而动。
……
沈千祺以“妹妹整日呆在府中不利于身体恢复”为由,得到了沈崇之与穆海柔的大力支持,将沈晏带着出了门,与她一起的自然也有君离。
虽然君离总是说着自己是有事才来燕京的,可沈晏几乎没看他出去过几次,倒是整天呆在她身边。只是两人没有太多的交谈,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却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融洽,时日久了,沈晏居然慢慢习惯了君离的气息和存在。
只是沈家生死不明的大小姐,若是突然死而复生,这定然会是一个震动燕京的大事儿,所以在临出门的时候,沈晏还是有些犹豫,就算爹爹娘亲以及哥哥都说无事无事,可沈晏还是觉得不安心,若是她被人发现了,那么沈家也就再也不复平静了。
一贯沉默少言的君离突然说自己略懂易容之术。
惊讶之余,沈晏让下人们给君离准备好了工具,让他在自己脸上一阵鼓捣,虽然只是细微的改动,却仿佛在一颗珍珠上盖上了厚厚的灰尘,掩盖了绝代的风华,如今的沈晏,看起来只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清秀小佳人,与原本的模样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只是眉眼依稀有几分相似。
君离这般手艺,已经是极好的了。
沈晏惊奇连连,甚至追问君离是否知道传说中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便是所谓易容之术中的最高境界,以前是直接从人的脸上揭下面皮制成面具,发展到后来,已经可以用其他的东西代替做成面具,薄如蝉翼,那才是真正能够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样貌。若是再学习缩骨术,那二八芳华的少女可以伪装成年迈老妪,壮年大汉也可以伪装成稚龄小儿。
面对沈晏的问题,君离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没到那种境界。”
“那么说是真的有人皮面具的咯?”沈晏睁大眼睛,异彩连连。
“嗯,有机会可以让你看看。”
沈晏喜笑颜开:“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看起来比前几天活泼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