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机,乡民们卖东西也比从前卖得好。
“所谓‘清净无为、与民休息’就是这个意思吧!”周阿荧感叹,“若推此处而广之,天下治世也就不远了。”
“让所有地方都实行?这不可能!”我困惑道,“一个国家是不能这样运作的啊。政府存在的意义,应该是让民众过得更好。如果全国民众都自己过活了,那还要政府干什么?政府――政府是应该多做一些事情的!”
周阿荧的眼神像炉子里的火光,温文明亮着:“大人还想做的事,是什么呢?”
“我?”我诧异,“我没什么事了啊。”也许内心深处隐隐觉得,是有些事没做完,但那应该跟我无关了。那是别人的责任。
“总是这样,对别人想也不会想的事,做得这样理所当然;而对于唾手可得的事,却想也不去想。这算是什么主公啊。”他感叹。
“什么意思?”我问。
“别人想也不会想的事,指的是把手下的胥吏都解散。唾手可得的事,指的是天下。”他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天对我说,我的才能是理顺世间之经纬,我将用它辅佐一位人君,赢取谁都没有梦想过的天下。这个宿命听起来太沉重,我为了逃避它,已经躲很久了。但是,草堆后一双眼睛向我微笑时,我忽然现,命运也许永远无法逃避,天涯海角,只能与之相遇。”
我目瞪口呆,手里如果拿着个玻璃杯子,一定会像任何电视剧中的好用桥段一样,掉到地上摔得粉粉碎:“你疯了?”
“北方动荡。各省之间有隙可击。夜观天野,诸宿闪烁;荧惑有芒角、横天衢;银光贯紫微;流星大如一升器,光芒圆和,出须女,入天市南垣灭。必有英雄出世。主公宜早图之,以应天命。”
“你、你在劝我造反?!”我瞪圆眼睛,赶紧看看窗外,没人偷听吧?“――你不想活了?”
“今上在北方被围时,听说是有一支神秘力量袭击北虏后方,今上才能趁机反败为胜。我猜那支力量,是目前最活跃的一支义军。主公必须利用他们,否则,不足以与北虏、朝廷相抗衡。”这就是全部回答。
“我不可能去抢季――当今皇上的天下!”我低声咆哮。
“那您愿意死吗?”他耸耸肩。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也许不久的几天后您就会知道了。在这之前,忘了我说过的话吧。我知道您不会向官府告我造反的,是不是?”他嘻皮笑脸。
“呃……嗯。但是,如果你敢再说那种话――”
“我娘子和您那位姑娘好像来了。”他完全不在乎我的警告,侧耳听着外面的细微声响,道。
下章:红鞋
第六十八章 红鞋
水玉她们是拿鞋子来的。上次在水边遇见的小姑娘,叫绮君,我已还她一双草鞋,可是看她生活情况,实在困苦可怜,便打算让水玉给她再做双绣花鞋――一个女孩子,在整个青春期里,怎么可以连一双漂亮点的鞋子都没有?
我记得我十来岁时曾在橱窗里见到一双凉鞋,雪白带子,镶着粉红钻的小蝴蝶,鞋跟是个水晶酒杯。后来想想,设计是有点恶趣味的。但是当时我爱它,真的爱,可是没有钱买。这种热爱和饥渴折磨我整个青春。
所以,如果我有能力送给其他女孩子一双漂亮鞋子,我很愿意。就好像关照了从前的自己。
水玉是标准的古代好女孩子,会纳鞋底、也会做鞋面子,只是针线有点慢,据说一个单鞋面子就曾绣了整整半年,犹未完工,因此央了谢娘帮忙。两个女人说说笑笑、有商有量的把活做完了,端着来找我。
这双鞋子,桃红底子,用娇艳颜色绣出许多花鸟来,很精致,我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想着绮君一定开心,立刻就出去找她。然而周阿荧的那篇疯话,到底压在我心上,让我脚步沉重了许多。
绮君自幼丧母,其后丧父,跟着舅舅一起生活。她舅舅倒有些墨水,接些抄书、写碑的事儿来做,但大约生意不太好罢,生活只是勉强苦苦维持。难得这小女孩子倔强,没有什么垂头丧气的样子,只管麻利干活,但艰苦的日子到底给她的性情里掺了砂子,她不太爱说话,唇角每每扬起时,嘲讽比微笑更多。
我在她身上实在看见了太多的自己。
叩动粗糙的篱笆门时,绮君正在后面挑水浇园,人小,用的还是大木桶,只好挑半桶水,晃晃荡荡的拎上来,我很怕她被桶子反拉下去,忙上前帮忙。她不肯,将桶子挪到后面,亮开嗓门向屋里叫:“舅舅,亭长来啦!”
我听到一阵痰喉咙的声音回应。
上次来,我没有见到绮君舅舅,只听说是被山下盖新房人家请去写字了。我原想,这样辛苦奔波的写字先生,气质想必清秀,一听这把老痰滚滚的声音,倒是一怔。
“舅舅前儿回来就病了,呆在家里养着。亭长进屋坐?”绮君招呼我。
我点头,拉起她的手,想牵她一起进门。绮君扭怩着要把手抽回去:“有汗……臭的。”
真的,她手心汗淋淋,似一只小泥鳅。
“没有关系。”我实在心疼她,握住了不放,就一起进门。跨进门槛,又是一怔。
这是一排三间的屋子,檐下挂着几串红辣椒、苞米棒子,还有几个大蒜,挨挨挤挤的甚是好看,正进门的一间是厅堂兼杂货间,右边朝西的一小间是绮君睡的地方、也兼着杂货间;左边朝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