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当前,官军内部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一旦处理不好,贺人龙部彻底哗变,来个窝里斗,那泾阳城可就真的危险了!
既然左光先与贺人龙的人马在粮库对峙,朱由检便率众直奔粮库而来。他边走边追问那名守城军官,终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几天前左光先与贺人龙的人马同时入城,左光先守东门和南门,贺人龙守西门和北门。因为左光先是三品参将,贺人龙是五品守备,所以由左光先总揽守城之责,县令孙传庭则负责军需供应。
第一天,因为李自成的大军尾随而至,形势十分严峻,各部只顾着上城防守,倒也相安无事,没出什么大乱子。
可从第二天开始,当发现闯营的进攻目标不是泾阳县城、而是秦王庄以后,贺人龙部立时松懈了下来,很快暴露出了丑恶的嘴脸。
首先,贺人龙对受左光先节制感到耿耿于怀。如今朝廷无道,要想升官发财,单靠战功是远远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要学会溜须拍马,并且懂得孝敬九千岁魏忠贤。
在这方面,贺人龙就很费了一番功夫,至少花了七八万两银子上下打点。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还真和魏忠贤搭上了关系。
再又掏出了一万两白银之后,魏忠贤对贺人龙大加赞赏,命令在兵部的爪牙给贺人龙升官。如今兵部的行文虽还没到,但升迁的事情是十拿九稳了。贺人龙也渐渐跋扈起来,有了魏忠贤这座大靠山,他连三边总督杨鹤都不怎么理会,就更不在乎左光先或是孙传庭了。
左光先因为哥哥左光斗的关系,一直受阉党的打击排挤。对贺人龙攀上魏忠贤,他也有所耳闻。他为人向来谨小慎微,哪敢再被阉党抓住把柄,因此虽名为守城主将,对贺人龙却一直是毕恭毕敬,倒好像贺人龙是他的上司一般。
但孙传庭却不然。他为人嫉恶如仇,又早下定决心跟随朱由检清君侧、铲除阉党,因此在知道贺人龙攀附魏忠贤以后,就更是对他不冷不热,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贺人龙想找他多支些粮草,以及让老百姓腾房子给士卒居住,对这些不合理的要求,孙传庭干脆地一口回绝。
对此贺人龙虽然恨得牙根痒痒,一时却又不敢如何。因为明朝的传统是以文制武,别看孙传庭只是七品县令,而贺人龙是五品守备,可贺人龙不但不能指挥孙传庭,在有些事务上反倒要听从孙传庭的安排。贺人龙碰了几个钉子,便对孙传庭怀恨在心。
事有凑巧,贺人龙营中确实欠了几个月的饷。本来自从朝廷加征“练饷”,计划里是有贺人龙部一份。但司礼监扒一层、内阁扒一层、户部和兵部各扒一层之后,所剩已寥寥无几,还让贺人龙给独吞了。所以连着几个月,贺人龙部的将士都没有领到饷银。
他这支部队有个“优良传统”,就是每逢作战,总要先讲条件,不要足粮饷绝不开工。此次也不例外,刚守了一天城,手下的几员偏将就嬉皮笑脸地道:“将军,秦王就在泾阳县,想必县城里也富得流油。不如让那个县令先把军中的欠饷筹措出来,要不然咱们贺营凭什么给他卖命。”
贺人龙正在怨恨孙传庭,闻听此言立即计上心来,对几员偏将耳语几句。几人听得眉开眼笑,立刻依计行事。
先是贺人龙的族侄、偏将贺金虎派出几十个人,直奔泾阳县衙。他们各举兵刃一拥而入,闯进大堂之中高声喊道:“银库在哪里,快带我们去取银子!军中缺饷,先从你们泾阳县借一些!”
众衙役对此敢怒不敢言,因为毕竟人家是来协助守城的官军。但对方摆明了要抢劫银库,这也实在太过分了,站班班头冯武便沉声道:“各位军爷,要打开银库不难,只要县令大人点头,您搬空了,小人也绝不敢阻拦。小人现在就去请县令...”
“滚你妈的蛋!”冯武还没说完,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记耳光!那打人的小头目随即破口大骂道:“什么县令,在爷爷眼里狗屁不如!爷爷只知道奉了贺金虎贺将军的将令,来银库班银子,别的一概不管!谁要是敢阻拦,爷爷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冯武无辜挨打,不由得勃然大怒,也跳脚骂道:“银库乃是县衙重地,擅闯者杀无赦!“两边的人当即各抄家伙,就要在大堂上动手。此时孙传庭听到动静,也从后衙中赶了过来。问明缘由后,他冷笑一声道:“既是来取银子,随我来!”
那小头目不知是计,刚跟着孙传庭走了几步,却冷不防孙传庭猛地抽出随身宝剑,一剑刺入了小头目的心口!
那小头目哪想到孙传庭一介文官,竟然突然动手杀人。此时他虽双目圆睁,却已经说不出半个字来。而周围的其他贺营士卒也一时反应不过来,都愣在了当场。
孙传庭却毫不手软,立即抽出长剑,对准那小头目颈中斩落。只听“咔嚓”一声,人头已经落地!满腔子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出来,溅了孙传庭一身一脸!
“刚才衙役已经告诉过尔等,擅闯银库者,杀无赦!”孙传庭杀气腾腾地道,“这厮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此贼现已伏诛,尔等再不退下,与他同罪!”
这时贺营士卒才反应了过来,却根本不肯退走,反而将孙传庭团团包围,不由分说就将他打倒,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而其他衙役也很快被制伏,毕竟他们是刚从普通百姓中招募的,怎能和这些身经百战的官军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