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木布泰……布木布泰——”孝庄在浓郁的迷雾中胡乱走动着,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这让人心烦气躁的地方,突然远远地听见一声声动听的呼唤,周围的迷雾也渐渐随之散去,孝庄连忙向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入目的一片锦绣的花园,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作宫妃装扮,正笑意吟吟地看着她,那温婉和煦的笑容一如记忆中那般生动鲜明。
“……姐姐……海兰珠……”孝庄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呐呐不能言语,她嗫嚅着那个让她心虚胆寒的名字,眼睛却忍不住流连在那永远美丽年轻的容颜上,大她四岁的姐姐海兰珠,无论容貌还是才华都远远胜过她,偏偏就是因为她的出色被敌对的部落首领抢走,直到26岁那年才回到科尔沁,但是10年的岁月一点也没有磨灭她的光辉,反而造就了她坚忍不拔的心性和无与伦比的气质,一眼就让自己的丈夫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布木布泰——我最宠爱的妹妹啊!从小姐姐就最疼爱你,是不是?”海兰珠款款地走近,伸手欲抚摸孝庄的脸庞,却被孝庄害怕地避过开去,那双莹白如玉的手一顿,缓缓地收了回去,“难道姐姐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不受爷宠爱,是谁逼着爷总是去你那里过夜?爷不愿给你封号,是谁求着爷封你为庄妃的?……”
海兰珠柔和的语调霍然高昂尖利起来,逼得孝庄步步后退,她甚至不敢直视那双愤怒的眼睛,耳边不停地传来自家姐姐的控诉:“你能受封永福宫庄妃,能顺利怀上九阿哥,是谁给你的?是我们那个狠心的姑母吗?不是!是我!你的一切都是我这个嫡亲姐姐给你的!可是你是怎么报答我的?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布木布泰——我可是你嫡亲的姐姐啊,你竟然能狠心对我和孩子下毒手?”海兰珠的声音已经变得怨毒,美丽精致的脸庞随之变得狰狞可怖,眼角缓缓淌下两行血泪,变得瘦骨嶙峋的惨白双手恶狠狠地卡住孝庄的脖子,冰冷的触感让孝庄一阵毛骨悚然。
“不要!不要啊!姐姐饶了我吧!是姑母让我这么做的,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孝庄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全身僵硬地看着那双血红的眼睛离她越来越近,清楚地看到那里面的滔天怨毒和憎恨杀意……。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从慈宁宫内室传出,划破天际,慈宁宫服侍的宫人们先是被吓了一跳,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会,发现是从正殿传来的之后,就见怪不怪地低下头继续做事,毕竟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次,就很难让人大惊小怪了。
现在慈宁宫里谁不知道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夜里睡不安稳,经常做噩梦,刚开始的时候,奴才们还惊慌失措了一把,太医们折腾了不少时日,最终也没诊出个所以然,只能归结于心病。
折腾久了,底下的奴才也开始习以为常了,毕竟每天都闹上这么一两次,如今谁也不当一回事了!反倒纷纷暗地里猜测这太皇太后究竟做了多少亏心事,不然怎么每日梦魇得如此厉害?
慈宁宫内室,孝庄脸色灰白地靠坐在凤塌之上,明黄色的绸被盖到胸口处,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如今布满了血丝,惊惶未定的游目四望,直到确认了床边的苏茉儿和宫中熟悉的摆设之后,才终于慢慢安下心来,这里是她的慈宁宫,不是当年的太宗后宫,这里不会有海兰珠的,刚刚那只是噩梦,一个梦而已……。
孝庄心中反复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只是终究形,反复不断的噩梦让她心力交瘁,神情颓废得宛若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原本黑白交杂的发丝几乎全白了。
苏茉儿端来一碗压惊的蜜水慢慢地喂孝庄喝了下去,眼中满满的心疼和担忧,对于自家主子梦中呓语的那些人名,苏茉儿自然清楚得很,更明白有些事情自家主子永远都无法释怀,只是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一个月了,在这样下去主子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孝庄喝了蜜水之后,胸中窒息的感觉缓缓淡去,但是那股子心有余悸依然挥之不去,压得心中沉甸甸的,她迫切地需要其他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梦中那狰狞的面容和怨恨的血泪。孝庄暗淡无神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看了看空旷的内室,有些疑惑地对着伺候在床边的苏茉儿问道:“苏茉儿啊,皇上今儿还没来慈宁宫请安吗?”
孝庄努力地回想着有些模糊的记忆,觉得康熙似乎很久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了,过去这个孙儿可是每日晨昏定省,从没有一日懈怠的,更不用说她身子不适的时候,肯定会亲自在她跟前侍奉汤药的,可是她现在想了半天,突然发现这次她病了这么长时间了,却没看见皇帝几次,不由得心中不悦,面上自然就带了出来,丝毫没想过要掩饰。
苏茉儿接过碗的动作一顿,沉默了半响才有些干涩地劝慰道:“主子您忘了,皇上一早遣人来报,说是早朝之后要与朝臣商议国事,怕是没法过来慈宁宫请安了,还嘱咐奴婢好好伺候着,希望您早日养好身子呢!”面对明显苍老憔悴得多的孝庄,苏茉儿心中一酸,没敢说出实话,本以为当今皇上是个孝顺的,又是主子亲手教养长大,主子定然能够过上顺心畅美的日子,没想到世事难料、人心易变。
康熙这些日子对孝庄的冷淡瞒不过苏茉儿的眼睛,那种明显敷衍的态度实在太明显了,但最令她不安的却是,她根本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