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初夏的苏城笼罩在一层橘色的薄暮中。
顾良辰买了些洗漱用品,又在沈双喜欢的那几家店里买了些熟食。
他不是总裁大人,没有特助,没有秘书,没有人会为他奔波卖命。所以一切他都要亲力亲为。
殡仪馆里,季家的人围了一团,悲伤的气氛在整个厅里回荡。
磕头,上香,抬眼望着仅见过几面的慈祥面孔,在心底恭恭敬敬唤了声:妈。
他保证,一定会保护好沈双,保护沈家!
只是再给他些时间,他现在还不能告诉沈双,那么大的打击她怎么能受得住?
回到医院时,天已经黑透。
消毒水的味道和殡仪馆的香纸味一样难闻,长长的走廊,走路都带着回音。
顾良辰每走一步都在纠结,就像是要端着刺刀戳沈双的心窝一样。
仅仅是看见她蹙眉的睡颜,脚步就急迫的想要退回去,如果这是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路多好。那时间就可以停在这里。
可向来爱睡的沈双,倏然睁开眼。
看见顾良辰时,淡淡笑开,冲散了他一脑门的阴郁晦气。
“小辰子,你简直是救世主嘛,我和小禾快要饿死了!”
熟悉的撒娇声传入耳中,顾良辰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就又更重了一分。
头一次避开她的视线,将餐盒摆在旁边的空凳子上。
“饿了怎么不去楼下买点吃的?”
沈双皱着鼻子,手也没洗就想去抓,被顾良辰握住,强制用湿巾擦了一遍。
努着嘴,从鼻子里哼道:“你不是说不许乱跑吗?”
其实,她是舍不得离开半步。虽然隔着门,虽然不能看见沈若愚。但只要坐在这里,就能感到安心。
生病也好,昏睡着也好,只要爸爸在,家就还在!
不能想,想着心里就涨的发酸。捧起保温汤桶,整张脸都快塞了进去,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顾良辰岂会不知?
拿开碍事的家伙,半弯着腰捧起沈双的脸。
“你信我吗?”
沈双瘪着嘴,眼泪控制不住。一天都要过完了,爸爸怎么还不醒?
心里难过的像是海水倒灌,可她逼着自己相信,自欺欺人都好。
点点头,纤白的手覆在他手上,将双手推在一起。脑袋埋在他的掌心里,泪水打湿了顾良辰的心。
她知道自己不该哭,爸爸也不喜欢她哭。可只要想到爸爸睡在那里,她就想混账的把他气醒。
此时此刻才明白那生龙活虎的暴.君样有多么可爱。
“小辰子,帮我给妈妈打个电话吧。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嗡声说着,脸依旧埋在顾良辰的大掌里。顾良辰和白小禾望向对方,皆是心颤。
这样的双重打击,怕是会要了沈双的命!
“好,你吃饭,我去打电话好不好?”
顾良辰将手抽出,温热的泪遇见了空气就结了冰了。让他的手更凉了。
白小禾给沈双擦擦脸,看着顾良辰的背影,心里隔的快要心肌梗塞。
为什么老天会那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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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烟区。
顾良辰抽了两根烟心都静不下来。
沈家这次面临着史无前例的困难,沈若愚躺在那,沈妈妈没了。股东们已经蠢蠢欲动。
孟顾之说的没错,是他不够冷静、成熟。本以为打了胜仗,可以不和沈双离婚。能轻易瞒过祝家兄妹,救出沈若愚。
其实他是推了沈家一把,听季家人说股东们已经开始骚动。一旦公司被恶意收购,就像孟顾之所言,沈家将会易主。
所以,孟顾之根本不在乎他和沈双离婚是真是假。要的仅是他向祝卉心妥协。
“再给我七天,七天后我不会再见沈双。你所有要求我都会做到,和祝卉心结婚也可以。”紧紧捏着电话,顾良辰整张脸如泥塑一般,硬朗冷峻,线条分明。
孟顾之此刻正在陪夏欣散步,宽阔的林荫道,即便是夏日晚上依旧会感到丝丝凉意。他本揽着夏欣的肩,轻轻松开顿住步。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沈妈妈去世了,我必须陪着沈双做完这最后一件事。”
砰!滚烫的开水砸向地面,悉数泼在了沈双脚上,她感觉不到一丝疼。望着顾良辰,定定的,眼珠都不转一下。
顾良辰来不及挂线,手机从指尖坠.落。他也看着沈双,箭步冲了过去。
“双双……”话未出口,沈双猛地转身就走。顾良辰想拉住她,想看她脚上的烫伤。可身体也如穿了线一样,变得僵硬。
见她直挺挺坐回椅子上,面无表情,心口被狠狠扎了一下。
他宁愿她像平时那样耍赖,哪怕是怪他,或者给他一巴掌,咬他一口。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就像是被掏走灵魂的木偶。
修长的大手穿过她细碎的发梢,扳着她头,强迫她仰脸看着自己。
“沈双,我知道你听清楚了。可事情出了我们就要去面对,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不对?”
沈双空洞的眼神里没有喜,没有悲,就那么直勾勾看着顾良辰。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二次元那么遥远,她只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像是要吐钱的蛤蟆。
他说什么?她不懂。她要乖乖坐着等爸爸醒来,然后他们一起回家。
妈妈在家里等着他们,一定会像她小时候被绑架那次一样。摆个火盆,让爸爸也从上面跨过去。然后用柚子叶轻轻拍打爸爸的身体。
而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