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此刻正在折磨着她心的,究竟是那颗毒药还是他的吻。这次她承认,他赢得如此漂亮。
她这果然是,自食其果。红衣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融着炽热的绝望,让仙狱外正想进入的人一愣。
“师叔,里面这是?”男声清朗而恭敬。
“无妨,”风拂过外面树林的婆娑声更盛了些,反而衬得百里风间的话波澜不惊,“受伤的弟子可都安置好了?”
红衣停下笑声,心头骤然一紧。与百里风间说话的人……是也修吧。那个总是一丝不苟,冷冷淡淡的师兄,如今看来,已是主峰的掌门弟子了罢,看来当年的事,并未对他有如何影响,掌门终归是看重他的。
“战死的弟子都已经收敛好了尸骨,受伤的弟子也已经送到了陆师叔处治疗。掌门师父还在闭关,弟子未通报此事。”
“那就不必说了,帝国突然偷袭南穹派的原因可查了?”
“从云覃峰后山的情况来看,应是帝国少将萧烬与红衣想盗取镜之界石,结果遭镇石台神力反噬,仓皇而逃时被发现,才引发了恶战。”
“喔?都进了镇石台了……”收起懒洋洋的神情,剑眉微蹙起。
“弟子还有另外一件奇怪的事……”也修口气颇为犹豫,百里风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有听幸存弟子说,萧烬本想杀他,却被红衣拦下了。弟子总觉得蹊跷,故想来见见红衣。”
百里风间在漫天雪光中眯了眼:“你进去吧。”
也修微微抬了头,神情清冷而严谨,口吻依然恭敬:“师叔,听说红衣……很像阿澈?”
百里风间似乎没有什么触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接话。半晌,他解开腰间的酒葫芦,慢条斯理地灌了一口酒:“进去吧。”
第三章 一别如斯
也修平静地站在了红衣面前,久久都未说话,目光犀利得仿佛要把红衣的寸寸骨都削出来看透了才罢休。
一别如斯,他如今修行大有增进,不变当年的模样,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神情平静。
红衣终是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寒着声音讥讽道:“这么好的兴致站在这里看我,倒不如出去赏赏迦凰山的大雪。”
也修的脸庞清冷如远山巍峨,被她嘲讽也无动于衷。站了半晌,他紧抿着薄如剑身的嘴唇似乎在克制住轻微颤抖,被他掩饰得毫无破绽。他蹙着眉,嗓音冷冷而含着几分无奈:“闯祸精,还回来做什么。”
闻言,红衣蓦然一震。她不敢抬眼,庆幸是面具遮住了她的神情。她执意掩耳盗铃,仿佛别人看不到了,那突如其来在她心里掀起了惊天骇浪的飓风,便不存在了一般。
扯了扯嘴角,千言万语却又无言以对,最终只能闭着眸沉默。
“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修定定地注视着她,口气与许多年前她闯祸后被他责备时如出一辙。
仿佛时间都还没过去,迦凰山上她听着他冷冷而简赅的训话,不耐烦地张牙舞爪跑开。他在她身后一言不辩地帮她顶罪,做她的保护伞,就连最后,唯一相信她还放她走的人也是他。
哪怕如今她抛下了族人,抛下了她师父一心要拯救的天下,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而他也没有怪她,只是质问她,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受苦。
如今他的字字句句都锤在她的心头。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要如何告诉他。这离开的这八年里,最开始的四年她因为不肯屈服于萧烬而被囚禁在帝都选拔杀手的地下修罗场里,每天必须提起刀杀人,才能活下去,才能有命反抗。
她突然从象牙塔里被连根拔起投入到烈火之中,她必须变成这个样子。她不会忘记修罗场里的血腥,每天都有手刃同伴的胜利者被接出去开始新的人生,而唯独她,不见天日地被关着,哪怕提刀杀到抽搐她都要麻木地继续下去。
她不答,她不知道从何说起。这八年里她不断从一个黑暗辗转到另一个地狱里,习惯性沉默与独自承受已经让她从当初那个心直口快的少女变成一个不动声色而心狠手辣的人了。
“你说话。”也修蹙起了剑眉,不耐地冷斥。
红衣终于抬起了眼,与他对视的瞬间恍若冻了风月,忘了时间。
她不想同这个待她最好的师兄隐瞒,是的,正如萧烬所说,藏了八年,还是功亏一篑。她松了念力,将脸上的面具撤去。
八年了,这张脸第一次在暴露的空气中显出真容来。她雪白到几近透明的脸上,是受刑不肯屈的刚烈,而眼角那颗朱砂红的泪痣,在她凛冽的脸上画上几笔隐约的楚楚。
也修在衣袍内的手指缓缓扣进了掌心。
从前她就是迦凰山上最美的女弟子,如今她依然很美,却带着一种不可逼视的冷冽。
若说那时的她是一眼激荡而骄傲的山泉,而如今她便是百丈悬崖上的寒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修不敢想象这么多年她究竟是过了怎样的生活,才能让当初那个生动骄纵的少女,蜕变出消瘦而凌厉的轮廓。
那双曾经闪烁着迦凰山天空和阳光颜色的眼眸,如今噙着隐约的泪水,滴落下来了,汇聚成时间的一道洪流,在黑暗中呼啸而过。
“修师兄啊,好久…不见了。”
“是很久了,”也修走上前几步,却也越不过横隔在他们之间铁栏的咫尺,“没想到你红衣果然是你。”
此前的话只是一番试探而已,若不是她愿意承认,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