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嚏。
也修蹙眉,等她直起身子来时,却是一言不发地走入殿外法阵。
“嗳!”景澈赶忙跟上去,随他一起踏入法阵。
一路回弟子房,她跟在他身侧,从左边晃倒右边,在他的视线里像一只蝴蝶一样晃来晃去,还嗡嗡自语:“也修,你晓得嘛,宫霖师姐对我有偏见。”
第一句他未答,景澈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第二遍,第三遍,也修终于烦了,吐出几个字:“我晓得了。”
“可是我看她对你就不错啊。”
也修又不答了,继续向前走去。
景澈旋到他右侧,一脸狡黠:“我告诉你,她一定是喜欢你。”
也修停了下来,神色清冷地足足看了景澈半晌之久,又不再搭理她,迈大了步子往前走。
突得又停下身来,道:“口无遮拦,小心祸从口出。”
景澈顿然被也修精炼而严肃的语气唬得一怔,心想可真是惜字如金的人啊,这话要是到她口中,必定成了长长的一句“叫你再没遮没掩到处讲些有的没的,小心别人一巴掌扇不死你也要搞死你。”
被自己逗乐了,她抿着嘴笑,甚至全然没有意识到也修是在指责她。
已经走到了弟子房入口的莲花池处,
男女弟子房是分在两侧,也修到了岔口便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开。
景澈知晓他不搭理人的脾性,也不恼怒,心情甚好地趴在白玉栏杆上。莲花池中的莲花逆季节而开,粉色花瓣正妖娆。池中还有几尾金鱼游荡,沾了几分仙山灵气,见到池外有人在,鼓瞪起鱼泡眼好奇张望。
细微的泡沫翻滚到水面,随即前仆后继地破碎。
莫名敛起微笑,眸中染了几分薄薄伤感。世上之物皆是脆弱,以为离开水面就可以拥抱清新世界,不料却是一场幻灭。
正如她一样,深宅大院贵小姐曾幻想能同阿娘一样挥斥方遒激昂上阵,可踏入乱世才晓得不过是飘摇浮萍摇摇欲坠,自顾不暇更遑说顾天下。
少女婷婷的背影微有孤独惆怅,一个人慢慢走回了房中。
见到那一床寒酸的铺盖,才想起来又忘记同宫霖提起此事了。凳子还未捂热,景澈便立刻风风火火起身,又欲出门。
然而一打开门,也修冷若冰霜的脸庞撞入眼中,再惊讶地往下看,只见他抱着一团巨大的棉被。
径直走进门,将棉被放到床上,眉眼似远山巍峨清冷,又似远山怀抱温柔:“先睡这床。”
景澈惊得几乎合不拢下巴:“是你…你的床铺?”
“放心,我都是和衣而睡,没有奇怪癖好。”
“不不…我是说,那你晚上睡什么?”
“我去问宫霖再讨一床来。”
他是晓得的。宫霖对景澈的莫名排斥,掌门对她亦是不甚友好,他都看在眼里,纵然面上冷淡不说,行动上却是替她安排好了。
景澈站在门口,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个清瘦而高挑的男人俯身替她铺好床铺,复一脸冷淡地直起身子就要离开。
“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她直接挂到也修的脖子上,眼泪鼻涕通通擦在了他新换的一身白衣:“也修,我要嫁给你——”
少女特有的软糯声音里含了哭腔,见缝插针地直直钻到他心底。无论怎么听——都让人无法抗拒啊。
也修终于柔和了面部紧绷的曲线,轻轻拍着她抽泣的背。
她哭了半晌,一路来无人与说的憋屈如数倾诉于眼泪中。她虽是骄纵但并不娇滴,却说到底不过是十五岁少女,难免也有独自一人无法承受的委屈。
屋外寒风裹入,半开大门战战栗栗,呜咽声如泣如诉。
也修沉默地抚慰了她半晌,才缓缓道:“犯什么傻,难不成每次感动,都要把自己卖了?”
“我不管,”她噗的一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笑了出来。方才虽是感动至极脱口而出的话,亦未经大脑过滤,却都是她决定真着一颗心要掏心掏肺与他好的宣言,“反正无论如何,就算百里死酒鬼不要我了,你要不能不理我。”
也修轻抿起笑——还真是少女心性啊。
只是他没有想到,今日半撒娇半认真的话,却一语成谶,几乎贯穿了他们往后的所有岁月。
他微微颔首,鼻中吸入少女清澈的发香。而这一点头,便是此生一锤定音。
*
那日景澈微染风寒,夜里睡得格外沉。第二日惺忪间醒来,瞟见沙漏的时辰已经是寅时三刻,却又眼皮重得厉害,捂在温暖的被子里委实不想爬出来。
眯着眼半睡半醒,心里惦念着晨练一事,恍惚间又睡了过去。
等再睁眼的时候,景澈瞟见那沙刻,眸中一道清明闪电彻底劈醒了她。她猛得从床上挺尸过来,风风火火地穿衣洗漱,心中叫苦不迭。
若是今天再于晨练一事上出什么差错,恐怕便不好蒙混过关了吧?
一路跑去练剑台,到了莲花池的拐口,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像是小石子扎在鞋底一般,咯得慌。
她抬脚低头一看,是几颗碧色小玉石,四周还零零散散着有一些。
正微有疑惑,只见一个拾玉石的少年俯身在地上搜寻着走了过来。
少年亦看到景澈,登时惊慌失措,不停鞠躬道歉:“师姐,帛炎不慎把引线弄断,我立刻就把碧泉石寻回来。”
景澈赶紧制止他:“你别急,别急,究竟怎么了?”
帛炎怯怯地看了一眼景澈,面目和善,似乎是一个并不严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