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瑞为此气得要命,在某一天不慎露出马脚被宋嘉祥知道,罚他把《书经》抄了一遍。至此,宋嘉瑞可以说是他们所认识的这个圈子里第一个连字都还没认全,就把一本经书先抄全了的人。
宋嘉言对此的态度是无视,自从宋嘉祥到城里跟着蔡老家主进学后,除了偶尔在俗务和某些事情上的提点,他早就不再掺和宋嘉祥对宋嘉瑞的教育问题。
他的思想观念和这里的人是不同的,如果以他的思想,无论如何也教不出这个时代的君子,有时候就连宋嘉祥也会被他的道理气得半死,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其实对教育孩子没什么信心。
他知道宋嘉祥对他的一些观点是不赞同的,对他无视忠君爱国反而满身铜臭,连摸索出了在江南种棉花的方法都要藏私等着高价出售的行为,宋嘉祥虽然给予了充分的理解,但不代表赞同。
不只是宋嘉祥,其实马尚文他们都这样,不过是看在他只是一个阿哥子、又有那样的经历的份上才对他格外宽容些,再加上他们的立场不是帮皇帝的才和他站在一边,如果皇帝换了个人,那些东西还真不能保证。
如果宋嘉瑞最后也变成和他这样,也不知道宋中丞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借着他和玄九“闹别扭”,和宋嘉祥“闹不和”,宋嘉言收拾收拾就回到了漳溪村。
漳溪村的老宅里现在放进了不少原本种在无功山上的棉花和小麦,有了那些东西,假日时日,如果机会合适,这些东西就能够推广开来而不仅是作为黑市商品来买卖。
当然,不要以为宋嘉言有多么崇高的爱国爱民的理想,他的目标不过是把这些东西光明正大当做商品来买卖,在他的观念中,这是他让人培育出来的,种子在他手上,技术在他手上,管这些东西究竟最初来自于何方,在他手上的就是他的。
前几年,宋嘉言发现在家里种棉花无论如何也发展不成规模,忽然想出了一个计划——让跟着赵长松学艺的萧栋带着田阿贵的二儿子到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的一座荒山建立了“基地”。
那座荒山是无主的,近几年这天下越发乱起来,很多山并没有名字,只要谁发现了就可以占。到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一来二去,那座没有名字但是环境合适的荒山居然变成了“无功山寨”,而他的寨主萧栋——“无功山主”也出了名。
为了这些种在山里的东西不会被其他人觊觎,除了告知马都尉之外,萧栋和宋嘉言真的是把这里当做一个山地堡垒来做。
至于说他们抢东西,其实他们也没抢什么,几次抢的都是南来北往假装商人实际上却是传递消息的人。
这两年宋嘉言的生意越发做的大,偏偏他还是个“信息决定一切”的先行者,不仅开发了“留香阁”、“一品香”等多个打探消息的品牌,还借着无功山寨为马都尉他们截了几次朝廷的往来讯息。
萧栋聪明的很,他很少让人去抢,且一不抢南郡当地人,二不斩尽杀绝,虽然无功山有个山贼的名声,但在当地却不仅不招人怨恨,反而很是有些人愿意为他们传递消息。
那山上种棉花的多是从交趾之南过来的流民,能有个地方收容他们,还给他们建房子,保护他们种地他们就高兴地不得了。
如果不是今年来江陵城总有人提起要把无功山寨收了,樊郡守和马都尉都压了好几次,宋嘉言也不会起了收手的心。
这两年,宋嘉言对现在的局势越发明白起来,他也知道相阳现在是大司马党,和马都尉他们这些先帝党势必有一天会你死我活。
他们宋家似乎也是先帝党的肱骨,就连宋嘉祥似乎也掌握着先帝党的什么重要依据,作为阿兄,不说别的,他总得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弟弟。
当然,他也有私心。虽然大司马现在是掌权,可是纵观这几年,这大司马不正是在走着王莽的老路?从某个方面来说,虽然皇帝不姓那个姓氏了,虽然这个世界上多了一种人口,但是历史在某些方面却又如此奇妙地和宋嘉言曾经熟悉的历史重合。
横竖以宋家来说和大司马的关系是好不了了。而这样看来皇帝家还是有希望的,七郎看起来也不是个傻子,如果七郎到时候能上位,以他们家和七郎的关系,他还愁他壮志不酬?
不说别的,叫他给自己个专营许可权,大家四六分利总是可以的。到时候他把纸什么的都推广开来,既能造福于世,宋家和他下半辈子也能受益非凡。
今年来,他几次想到要把无功山寨收了,不让樊郡守和马都尉继续为难,却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其实自从四年多前,七郎来南郡探望过他们之后,他们家就似乎被相郡丞盯上了。
相郡丞虽然明着没有给他们添麻烦,可是对他们家的各种事情就是各种看不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这无功山是他们家的,好几次,他都特别提出要把无功山寨剿灭。
他也不相信殷伊的身份,这四年来一直派人盯着他们家,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对宋嘉言来说,却真的好像一只讨厌的苍蝇。
这次正好遭逢此事,宋嘉言计上心头,就顺便把这些事情都联系了起来。
如此一来,他们家几年前帮助逃犯的事情变得更加迷离难测,无功山寨是他们家指使的变成了无理的推断,而这一次玄九的出现也变得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