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教官韩世忠踏着泥泞,手持着鞭子过来,怒视着几个胆大妄为的武生。
“大人何必这么认真,学堂嘛,我们又不是没进过,就是国子监,诸位兄弟也曾厮混过的,哪有你们这般不近人情?好啦,大人消消气,大不了旬休的时候请你们喝酒还不行么?其实大家都知道,这都是花架子,糊弄那些外地来的秀才举人就足够……”
啪,这人话说到一半,正要准备大笑几声热络一下,韩世忠的手便如蒲扇一般煽过来,打得这人一时懵了。
“你……你敢打我。”
韩世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这是司业大人立下的规矩,不听话,打十军棍,来人,拿下去,打再不听话,立即开革,对了,我险些忘了告诉你,开革之后,有功名的撤销功名,有恩荫的撤销恩荫,若是不服气,去寻沈大人。”
韩世忠连眼皮都懒得再抬起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都听着,谁再敢没有规矩,此人就是榜样”
话音刚落,如狼似虎的胥吏立即将那胡闹的武生反剪起来押下去,校场不远处的就是赏罚阁,凄厉的嘶吼立即传出来,那声音飘荡得很远。
有了这个教训,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秀才、童生们自不必说,若是开革,销掉了功名,只怕一生再难有出路。至于那些勋贵子弟,只是撤销恩荫,也足够他们喝一壶,这种人文不成武不就,靠的就是恩荫,连这个都撤了,不说家里头交代不过去,这一辈子指望谁去?
队列一下子又整齐起来,所有人皆是大气也不敢出。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天色反而越渐深沉下来,乌云在黎明的夜空当中低低地垂压着的闷雷声在天空当中滚过。
雨线逐渐变得粗大,暴雨前的大风刮得呜呜作响,鬼哭狼嚎的刮得人生痛。
对于武生们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雨水浸湿了他们的衣甲,拍打在铁壳范阳帽上,帽檐呼啦啦的流下水帘子,将视线都遮挡了。
一旦有人动弹,就有教头在雨中怒气冲冲地执鞭过来敲打,挠个痒在武生们看来都成了一种难得的奢侈。
一个时辰过去,所有人渐渐变得虚脱,穿着二十斤重的铠甲在这大雨倾盆里站了足足一个时辰,若不是被高压震慑着,只怕谁也不相信自己居然能够忍耐下来。
正是这个时候,远处一个小黑点渐渐移近,渐渐的,一个人影的轮廓出现,一个人撑着一支荷花油伞儿,慢慢踱步过来,他蹑手蹑脚的,好像闲庭散步,又好像流连于沿途的风景,一阵狂风吹过,木质的油伞咯吱咯吱的歪到一边,这人大声叫道:“我的伞……”呼……手上一个不留神,那油伞便被大风卷走。
这个倜傥的少年没有了闲雅的兴致,追逐着油伞大叫:“苏州清屏铺子的荷花伞啊,三十贯钱一柄的……”撒着脚丫子,一下子狼狈起来。
武生们斜着眼看过去,实在对这个冒失的家伙无言以对。
等那人将伞捡了回来,人已是满身泥泞,将伞收了,有个胥吏去给他拿了一副蓑衣来,他穿上之后戴上斗笠才慢吞吞地举步到校场来,左看看,右看看,很是满意地颌首点头:“站得不错,很好,再接再厉;本司业为了来看望大家,足足糟蹋了三十两银子,你们能有这个成绩,我很欣慰。”
所有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罪魁祸首沈傲沈大人,一时之间,有惊异于沈傲年轻的,有咬牙切齿恨不得找个机会打他黑棍的,一个个神色复杂,却都不敢乱动弹。
韩世忠踏步过来,沉声道:“大人,方才有个武生犯了学规,已叫人带着去领了十军棍。这人自称是曲江侯的儿子,说是……”
“噢。”沈傲漫不经心地打断他:“打了就打了,赶快叫人敷伤药,明日再让他下床,挨了打,也不能耽误了课程,我得为曲江侯负责,是他爹拍着胸脯要我好好教育他儿子的,咱们不能客气,客气就生分了放心,打也打不坏他们,不是预备了几个郎中吗?还有一个是辞官的老御医呢,治这点小伤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沈傲看来,老御医与后世的老军医有异曲同工的功效,后世的老军医医术精湛,什么挺而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硬、硬而不久这等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更别说老御医了,小意思,于是向韩世忠表示尽管放心、大胆、后顾无忧地打,不要有什么顾虑。
韩世忠应下,沈傲脸子一拉,道:“你是教官,这责罚的事为何不见学正来,却要教官来做,他这个学正是怕得罪人吗?把人叫来。”
学正叫成敏,一听到沈大人叫,立即冒着雨来了,恭恭敬敬地行礼,笑呵呵地道:“大人……”
“成学正”沈傲阴着脸:“兵部叫你来,是让你来做什么的?”
“回大人的话,下官掌执行学规,考校训导之职。”
“那你自己说说看,有人犯规矩的时候,你在哪儿?”
虽是大雨磅礴,成敏却是冷汗淋漓,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操练的事,下官是不管的。”
沈傲撇撇嘴道:“我现在立个规矩,操练时,你得带着人在这儿看着,有人胡闹,立即惩处,否则就卷铺盖滚蛋吧。”沈傲毫不留情地训斥一句,随即又叫来学丞,问道:“伙房那边的早餐准备好了吗?”
“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