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朝亦是冷笑:“好,好,你竟敢胡言乱语,你若是有胆,便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这时,那阖目假寐的蔡太师陡然张眸,他已年届七十,须发皆白,除了那绣金的绯服,浑身上下,凸显出一股老态,唯有那双眸微微一张时,才显出些许的精厉之色。
蠕蠕干瘪的嘴唇,蔡京微微一笑,却是和蔼可亲地道:“好好的阅卷,怎么又吵起来了?你们啊……”他拖长了声音,却是含笑着颇有教训子侄的味道,枯瘦的手指点向下首的几个考官,继续道:“就是不懂得养气定神,为了一件小事失和,没的让人笑话。”
赵朝连忙朝蔡京施礼,用着一副讨好的笑脸看着蔡京道:“太师教训的是,下官知错。”
蔡京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端起几案上的茶盏,揭开茶盖只是吹着茶沫,慢悠悠地道:“意气用事要不得,将沈傲和蔡伦的书贴拿上来吧,让我这行将就木痴长了几岁的老家伙来品鉴品鉴。”
众学士纷纷打起精神,有人小心翼翼地捧着行书至蔡京的几案前,小心地铺开,蔡京扶着桌案,恰如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翁,微颤颤地落目下去,口里道:“蔡伦的行书不错,可惜,刚强有余,少了几分稳健。”
只短短一句点评,倒是令人略略吃惊,赵朝连忙道:“太师,蔡公子的行书已是极为难得了,偶有瑕疵,倒是并无大碍。”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阮考
第三百一十一章:阮考
蔡京呵呵一笑,却是捋须摇头:“行书一道,哪里容得下瑕疵。”他慢悠悠地翻开蔡伦的书贴,又去看沈傲的行书,咦了一声,很是欣赏地道:“这是什么字体?”
随即又是一笑,带着几分欣赏之色地道:“这一贴行书是比之蔡伦的要好得多了,用笔险峻娟秀,布局缜密,行云流水,好好”
连说了两个好字,却是令诸人面面相觑,太师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压根不知沈傲是谁?
众人纷纷暗暗摇头,沈傲声名鹊起,风头正劲,太师岂会不知?
正是众人踟蹰难决,蔡京却是和颜悦色地道:“依老夫看,沈傲可为第一,诸位以为如何?”
赵朝以为蔡京说的是反语,笑呵呵地道:“太师,下官以为不可,下官窃以为,沈傲的行书自是不错,可是蔡公子的书贴更佳,书考第一,非蔡公子莫属。”
蔡京疲倦地倚着椅背,双眼浑浊半张半阖,熙和一笑,道:“赵大人,老夫知道你的心思,蔡伦虽是老夫的曾孙,但他的功力,老夫是知道的。若说他进殿试,那断不会失蹄,可是若说他书考第一,老夫却是不信。这沈傲,老夫也听说过,一直不敢相信他的才学,今日一见,便知这盛名之下无虚士,好,很好。再者说了,举贤避亲,蔡伦是老夫曾孙,诸位力荐,老夫心里明白,你们这是要成全蔡伦,老夫身为主考,又岂能因私废公?”
这一番话语重心长,端的是掷地有声,赵朝几个哪里还敢说什么,纷纷道:“太师举贤避亲,当属士林典范。”
蔡京却只是摇头,喝了口茶道:“这些话自是不必再言,诸位选出名次,立即发榜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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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又是传来消息,自是沈傲书试第一,沈傲听了,一开始还觉得不信,等刘文绘声绘色的将名次一一道出,他才终于信了;心里暗暗奇怪,那个蔡京,莫非是转了性子?
随即心中凛然,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若是蔡京秉持公正,那么唯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并不急于对自己动手。
若是这样,反倒令沈傲心里微微略有发虚,须知那种老狐狸,若是急于要惩戒自己倒也罢了,沈傲也不是轻易好惹的,朝中、宫中都有人暗中提携、帮助。可是蔡京若采取徐徐图之的策略,反而最为凶险,因为他不知什么时候,蔡京会突然给予致命一击。
书考第一,自是件喜庆的事,刘文唾沫横飞地说起坊间的许多流言,都说沈傲是文曲星转世,否则岂能经义考、书试、画试连续三场第一,换了别人,就是争这一场,费尽毕生心血,也已是千难万难,沈傲这一举连中三元,确是自朝廷开办艺考以来第一个如此fēng_liú的人物。
沈傲只当这些流言蜚语当作笑话是看,两世为人,最富盛名的艺术大盗,若是连艺考都马失前蹄,自己还有脸见人吗?
他谦虚两句,对刘文道:“这些事听听也就是了,不要当真,什么文曲星?我若真是文曲星,才不愿在这俗世轮回,宁愿去天上摘星星。”
刘文忍不住地笑了,又去通报夫人,这消息一路辗转,不消片刻功夫,已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了先前的画试第一,这书试倒是冲淡了不少的喜悦,虽是喜上加喜,可是这国公府的上下人等,倒是觉得表少爷没有拿到第一,反倒是稀罕的事。
到了晌午之后,前来道贺的人又是不少,其中不少,是国子监的同窗,这些人嘻嘻哈哈,胡闹了一通,便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所谓久负盛名,其实对沈傲来说,反效果也逐渐来了,到了傍晚,竟来了个狂生,要和他比试行书,要向自己挑衅,沈傲一时无语,心知自己成了香饽饽,若是有谁在书画上胜了自己,便可立即名扬天下,因而这种挑衅的家伙将来只会更多,连忙叫刘文将此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