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逸羽被赵益大胆的动作吓得心跳都漏掉了一拍,回过神发现赵益在拼命蛮干,声音都变了调,“赵益!你给我停下来!不要命了吗!快下来!你不是认我当主子吗,我命令你下来!”
拿出了拼命劲头的赵益早听不到君逸羽的声音了,只是他心急往上,再度爬高了三四米后,却是爪钩不牢,在山壁上拉出了五道爪痕,整个人都在往下掉!
君逸羽脸色大变,赵益之前爬过的地方倒是固定了一条防护的绳索,还不知拉不拉得住他稀里哗啦的下坠速度,君逸羽自然不敢再在那道绳子上借力,好在赵益功夫不错,反应过来已经在腾挪应变了。君逸羽跺掉了鞋底泥巴,在山石上蹬了两脚,借力飞身起来,又在赵益坠地前托了他一把,这才不至于酿成惨祸。饶是如此,落地的赵益衣衫破损,手臂上也全是刮擦的血痕。
众人惊叹于君逸羽的身手,只是君逸羽面色不虞,让他们发不出颂赞声。
“阿大你……”君逸羽责备的话没能出口,眼看赵益那副爪钩的爪尖都磨钝了,她叹了口气,帮赵益卸下了那对报废的爪钩,掏出了一份伤药示意旁边人帮忙上药,声音也恢复了温和,“上药了歇歇,我去试试。”
赵益有些垂头丧气,“属下无能,竟然还要劳公子……”
君逸羽拍了拍赵益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山陡石滑,我也不一定能行,等下也派人往旁边去探探,看看有没有别的道。”
“公子能行的。”赵益摇摇头,哪怕知道君逸羽是为了安慰自己,他也不能接受自家公子的自贬。
君逸羽没有再说什么,哪怕有路可绕,也必定没有直行来得快,她心里打定主意,要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开出一条登山之道来。着实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了,更何况,少用一分时间便能让北征军少一分牺牲。
******
攀爬到顶时,君逸羽累得恨不能直接躺倒在地。虽然这次的高度比不得绝人谷的深度,也没有长孙蓉需要她顾虑,但上攀要比下滑难,一路还不时得空出一只手来固定绳索,两厢比较,半斤八两,还真说不出哪个稍微轻松些。
君逸羽半弯了身体,支着膝盖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打算解开身上的安全绳在山顶做最后的固定,好让同伴借着绳子开始往上爬,只是她才撑直身体,眼角扫到的一抹碧蓝又让她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池飘渺静谧的天水,仿佛山神将天泉偷引人间,却依旧不改圣洁本色,未曾沾染一丝尘埃。
池边,许是借助了长夏的余韵,哪怕身在高寒的冬布恩山顶,日光也依然强大的驱逐了雪线,为天池孕育出了一个绿色的摇篮,还有花朵点缀成斑斓,平添曼妙。
“啊——啊——”君逸羽将天池美景尽收眼底,脸上不可抑制的涌现出了狂喜之色,又环视了远处隐隐的雪峰,忍不住仰天长啸了两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都要以为溪流没完没了时,不想源头蹦到了面前!看到了天池,意味着他们成功的避过雪线翻到了冬布恩顶部!听说塔姆苏河就出自冬布恩,也只有眼前圣水孕育出的河流,才有资格被一国之都引为母亲河吧p如眺望到了塔拉浩克的轮廓,曼妙风景入眼都成了君逸羽平生仅见的壮阔!胸口块垒全消,让人如何不喜!
“公子?公子?”
“公子你没事吧?”
“王爷?”
隐约听到了担忧的呼喊,君逸羽拍头叫糟,定是自己鬼喊鬼叫惹下面误会了。君逸羽连忙探出头来,用内功将带笑的声音扩散了出去,“我没事!兄弟们,上面有湖水!我们走到溪源了!”
“湖水?溪源?!”微微怔愣后,涌起了如潮的欢呼声。沿溪走了两天,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溪源的意义,齐齐仰望着头顶的君逸羽,想象着君逸羽背后的风景,他们好像看到了山后草原在向自己招手。终于爬到头了啊!
君逸羽笑意难消,在欢呼声中干劲十足的对绳索做了最后的固定,这才再度用内气提了声音,“绳子弄好了,谁先上来。”
第二个上来的是赵益,他知道君逸羽赶时间的心思,顺绳爬上来时全身背满绳索,只差没将自己捆成个木乃伊了。君逸羽和赵益一道,将他带上来的绳索都固定好后垂下山壁,又接引着不断爬上来的士兵,直到每根绳子前都有人守着后,才歇到了一边。
每一个新上来的同伴都眼带惊艳的望向天池,还有如影随影的盈天欢喜,君逸羽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激动的笑闹到一处,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没有掉下来过。说起来,这只几乎怀着必死之心出发的队伍,从入山起就无时无刻都在和恶劣的自然环境搏斗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轻松了。
必死之心!脑中滑过的这个词汇,让君逸羽回味了片刻,才意识到了它的残酷。君逸羽笑弧一僵,她突然不想再看那些争先爬上来的笑脸。是在战场上停留太久了吧,从什么时候起,她习惯了不去想旁人的生死,心安理得的拿鲜血筹谋战果?又或者,她医者的良善不过是后天的伪装,其实天性里就有统战者的冷酷因子,所以才在唐老公爷那位沙场前辈的点拨下稍一激发,就迅速的适应了战场法则?
是了,残酷的哪里是必死之心这个词。残酷的是你,君逸羽。残酷的是用信任、仇恨和荣耀绑架了这些鲜活生命,让他们雄心赴死的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