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壳”打开,缠绕在身上的数据线退去后,凌晓坐起了身,而后跳出了连接器。
身体不出所料地有些疲累,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她略微休息了下后,就一如既往地开始了每一天的锻炼。修习的过程是孤独的,但却有很多人和她一样享受着这份孤独——它有些类似于在黑暗中行走,却并不担心会迷路,因为前方永远闪耀着一盏明灯,只是不知何时才能真正走到它的身旁,并将它高高举起。
之后几天一直在下雨。
凌晓觉得璐娜有些不太对劲。
平时白天时她在没有工作的时候,也都非常有活力地东跑西蹿,不停地找事干。但这几天,她没事的时候,居然会安静地坐在窗边,单手托腮看着外面的雨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晓雅,怎么了?”
提着酒瓶路过的芙兰一手搭在凌晓的肩头,问道。
凌晓没有回答,只伸出手指了指璐娜。
“唔,”芙兰摸着下巴,突而一笑,“少女情怀……”
凌晓意会地接上:“总是诗啊。”这个世界也有这么一句话,照旧据说是“龙国”的古语。
“璐娜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啊。”芙兰的脸上闪过一丝感慨,但很快就布满了调侃,“不过比起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我倒是更看好你,加油。”
“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那可不一定。”芙兰嘿嘿一笑,“在和那个笨蛋结婚前,我可是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女人的。所以说,人生真是充满意外啊。”
凌晓:“……”她这算是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吗?
“不用太在意,”芙兰轻笑了声,“虽说第一次喜欢上某个人就能得到好结果是很不错,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运气。但是,女人这种生物啊,就是在不断失恋的过程中成长起来的。男人说到底就是被吸收光养分后排掉的渣滓而已,不用太在意。”说完,她随意地摆了摆手,继续提着酒瓶晃悠悠地离开了。
凌晓深以为然。
而不仅是璐娜,那群自称为“画家”的闲汉,每到这个季节,似乎也变得相当情绪化——就跟来了亲戚的女人遇到雨天一样,毫无理智可言。有时候会一连很久都不来会所锻炼,有时却又一连几天都来会所,和天气一样,完全找不到任何规律。
今天他们倒是所有人都来了,不过锻炼了没多久,就全部跑到会所的大厅,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了片刻后,居然跑去问璐娜可不可以给她画像。
璐娜答应了——其实凌晓怀疑她压根没听清这些人在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点头而已。
无论是芙兰、璐娜还是她,都不太喜欢被人画。其中璐娜偶尔还会答应几次,芙兰是一次都没反映过,至于凌晓……她麻烦大着呢,会答应才怪。
而这个世界,关于“肖像权”是很看重的。
在不得到别人允许的情况下画像,哪怕只是私藏,后果也挺严重。而人们虽说可以在街头写生,但除非得到许可,否则画面中是不能完全还原路人的脸。
总而言之,这群家伙在得到璐娜的许可后,喜滋滋地在大厅中摆开了自己的画架。弄得这里简直不像是会所,而是画室。
“喂,觉不觉得画面还缺点什么?”
“好像是有点。”
“是啊。”
一群人一手托着手肘,一手托着下巴,苦思冥想。
“等下。”有人屁颠屁颠地把原本放在柜台上的一个花瓶搬到了璐娜撑手的桌上,回头问,“这样就对了吧?”
“对了,对了。”一群人连连点头。
凌晓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不得不承认,这群家伙虽说为人不靠谱,审美却很靠谱。
从这个角度看来,身穿军绿色工装的少女单手托着下巴,呆呆地注视着窗外的雨景。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充满生命力的绿色发丝、隐约露出的白|皙耳垂以及一小段秀美的脖。她的脸孔倒映在被雨水不断冲刷着的窗上,看来虽有些朦胧,却依旧难掩美丽。尤其,那双时而变幻情感的绿宝石双眸中写满了梦幻的味道。
而她的手旁,摆放着一只天蓝色的花瓶,其中插着一束洁白而芬芳的鲜花,花色的,其中还沾染着些许雨水。它们随着时间流逝,极为缓慢地顺着花瓣滴落到黄褐色的木桌上,给这幅静美的画面增添了几分动感。
实在养眼。
“晓雅妹妹,怎么样?”其中的一个家伙凑到凌晓身边,笑呵呵地说,“要不要也试试?”
“我不做模特。”凌晓摇头。
“不是模特,是画家。”
“画家?”
“嗯嗯,”他把手中的画笔和调色板递给凌晓,“试试看呗,晓雅妹妹你这么漂亮,握着画笔的样子一定也令人倾倒。”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凌晓已经习惯性地屏蔽了这类无节操的言辞,反正他们就算看到八十岁的大妈也能夸“你是我的女神”。
不过,试试看也不错。
她于是接过画笔和调色板,站到了已经摆好的画板面前,抬起头再次看向静坐在床边的少女。
就在此时,熟悉的头疼再次袭来。
凌晓知道——又一段记忆,坑爹地解锁了。
悦耳的琴声响起在耳畔。
这琴声……好熟悉,是谁?
紧接着,她看见,钢琴边坐着一位男孩。他正认真地弹奏着,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