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临近午时,四皇子带着略疲惫的身子从朝上下来,回到了未央殿中。
此时皇后正端着药碗给周浩帝喂食,见到太子进来,笑着说道:“可回来了,你父皇还想着今日早朝为何如此之久,这刚说到你,你就回来了。”
四皇子忙上前施礼请安,一身蟒纹朝服,此刻背后已经有些汗渍浸湿的粘稠,但他依旧笑呵呵的应道:“无甚,只是一些朝堂之事,众臣的意见有些不统一罢了,让父皇和母后为儿臣焦虑了。”
既然涉及朝堂之事,皇后也不再深入询问,又瞧见太子后背有些浸湿的痕迹,忙吩咐了婢女到东宫去取了换洗的便服来,接着笑着扯开了话题,与周浩帝和太子聊了些其他的事情。
婢女很快疾步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进来,跪下低头等待主子们的吩咐。
“诚儿快去梳洗一番,这夏日的暑气未退,又折腾了一上午,穿着浸湿的衣物可是会容易病倒的。”皇后含笑对着四皇子说道。
四皇子再次施礼,说道:“谢母后惦念,谨遵母后嘱咐,儿臣先行告退。"
他转身迈步,婢女起身,双手依旧小心的捧着衣物,亦转身准备跟随太子而出。
在那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间,飘落下来一块丝帕,直至飘落到皇后的脚下而止。
“咦?这是?”皇后弯腰捡起地上的丝帕。
这帕子质地一般,只是普通的绵纱布料,这可是宫里连个婢女都不用的帕子。
她打开手中的丝帕,上面是绣的是一支腊梅,虽然这帕子的料子一般,可是这绣工却是一等一的,不输于宫里的尚衣局的那些从整个大周筛选而来的一等绣娘。
只是这绣工……怎么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四皇子听到皇后的声音又转过身来,望见皇后手中的绣帕,狠狠瞪了婢女一眼,又上前从皇后手中取下那丝帕,拱手道:“母后,此帕子是孩儿儿时出宫游玩之时,在一个铺子里看到,觉着绣的不错,买来准备送给姐姐的小礼物,不过是民间的小玩意儿而已,后来姐姐嫌弃布料一般,便没有收。一直闲置在儿臣的旧衣物里堆放的,不想被这婢女拿错捡了来。”
婢女忙惶恐不安的磕头认错。
这布料确实一般,可这绣工,难道真是民间的普通绣女所绣?
“既然只是民间的小玩意儿,我瞧着那花样子绣得还不错,不妨送与我吧。”皇后一脸慈爱的笑着说道。
“母后别开儿臣的玩笑了,这尚衣局的随便一个绣娘都能绣出百样的花样子,这不过是儿臣一时起意买的劣品,怎么比得过母后的任何一件。”四皇子将帕子往袖口中一塞,拱手道,“若母后喜欢,儿臣下次再送与母后一件更好的帕子。”
皇后闻言知道儿子是不愿意交出了,也不再逼迫,笑着说了声好,便让他去沐浴更衣了。
“陛下,诚儿的这帕子,怕是哪家姑娘送的。如今诚儿也有十六了,已经受了这成人礼,如今可算是个大人了。有着这些心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臣妾寻思着,是不是该给诚儿选个太子妃了?”皇后趁着太子退出去更衣后,轻声跟周浩帝说道。
刚在太子看到帕子时脸色的变化以及对那婢女的责备之色没有逃过周浩帝的眼睛,他也不认为这帕子真的只是太子他年幼时随意买的民间玩意儿。
不过就算是哪家姑娘私相授受,那又如何,谁没有年轻过,如今诚儿不愿谈及,必然是有他的理由。
但当皇后以此为由要商讨太子妃之事时,他还是心里一阵寒意,很快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被他的咳嗽给掩盖过去。
选太子妃?刚封了太子,如今的诚儿自己的势力还未建起,就要选取太子妃?八成是要选他们刘家的人吧。
大将军的女儿今年也有十一了吧,这么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安置自己的人了吗?
“此事尚不着急,太子还太小了,如今朝堂之事还未稳定,此事以后再议吧。”周浩帝摇头闭目摇头说道,又摆了摆手表示有些疲了,打断了皇后还要继续说的话,“皇后来了也有些时候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是拒绝自己的意思了?
皇后想起几日前与亲弟护国大将军商议此事时,他只是说了一句“姐姐,四皇子刚刚坐上太子之位,时局还未稳定,此刻若是提出选太子妃之事,只怕是会惹得陛下不高兴,毕竟这太子之位如此快的立下,也是我们推波助澜了一番,可别把陛下给逼急了。”
原本听了弟弟的话,皇后心中也暂且将此事压了压,可今日看到太子如此紧张那张丝帕,怕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可别惹出什么事端来,这才有些着急的提出选立太子妃之事来试探一番,没想到皇上居然问都不问是哪家姑娘,便给回绝了。
难道真如弟弟所说,自己逼得太急了?
皇后只得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带着僵硬的笑容,福了福身子,“如此,臣妾就告退了。”
周浩帝点了点头,却没有睁开眼睛。
此事还得要徐徐图之了,首先就要查查这丝帕的原主人是谁了。
皇后眼中一闪而过一道精光,转身退出了未央殿。
浴池中,太子整个身体都泡在温热的浴汤里,他手中拿着刚才藏在袖中的丝帕。
这帕子是七年前在他第一次打着哥哥的名号混过一顿霸王餐的时候,才与那小姑娘有了那一面之缘。
这帕子自那之后也被他给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