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容器呈拉长的六边形,大致有点类似古埃及人使用的棺椁(或许棺材风格也是希灵文明的一部分?),其尺寸看上去仅供一人使用。它们外表漆黑,是一个全封闭的合金箱子。竖直放置,并被半掩埋地镶嵌在控制大厅的环形墙壁上。和大厅中的所有设备一样,这些“休眠舱”表面没有任何光亮,内部也寂静无声:它们的能量供应早已被终止,尽管由于不明原因,它们存在了远超过物质极限的时光,但没有人会奢望这些容器中的人还活着。
“没有生命反应,”珊多拉伸手在离自己最近的容器表面轻轻抚摸着,说着早就不言自喻的结论。随后她环视了整个大厅,瞬间计算所有休眠舱的数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休眠舱和控制中心的人数是对应的。这些小型舱似乎备有独立能源和导航机构,我还扫描到了类似推进器的结构。这让它们更像是逃生舱。创造者们在控制中心布置这些设备,或许说明……”
“他们生活在一个随时需要弃船逃生,就连控制中心也不安全的时代。”塔维尔的质量投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看着眼前的小型舱,“陛下,要打开一个看看么?”
珊多拉皱着眉头,良久才下定决心:“小心点。不要破坏先祖的遗体。”
一个“休眠舱”被很顺利地拆解下来,它和背后的墙壁之间仅有卡榫和一条能源线路相连,就和珊多拉说的一样,这些舱是被设计用于脱离母舰独立逃生的。高级助理技师们小心翼翼地把容器平放在地上。这扬起了一阵灰尘。容器的开合机构已经彻底损毁,所以只能暴力拆卸,当切割光束的闪光在容器四周游走的时候,我注意到珊多拉都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随后。容器的盖子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须发略微有些花白的男人静静地躺在里面。身穿某种我们不认识的古代军服,神色安然,一如生前。
不是一个干瘪的尸体,不是遗骨,不是已经风化破烂的残破服装,而是一个看上去仿佛刚刚睡去的中年军官,我一时间有点楞然,无法相信眼前这就是已经消亡无数岁月的希灵先祖,历史以如此“年轻”的模样逼近眼前,让我感觉到浓浓的违和感。他看上去完全不是死去很久的模样,我甚至觉得……他好像在几分钟前才刚刚躺进这个休眠逃生舱,然后即将被我们突然唤醒一样。
“这就是创造者……”珊多拉带着惊异的语气说道,或许她也没想到容器里的人是这样,随后她的双眼中泛起微微的光芒,转入了数据分析模式,“果然……难以解释的情况在这里也存在。”
“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珊多拉和塔维尔的表情都很奇怪,忍不住出声问道。
“世俗物质是不可能不朽的,”塔维尔沉声回答,“因此我们才要用资讯实体化技术来制造帝国设备,为的就是让那些超凡物质能承受时光冲击。世俗物质……用您最容易理解的例子,您也该知道分子渗透这样的效应,以及其他许许多多会导致物质腐朽风化变性的因素。只要身处常规环境下,世间万物都会慢慢改变,哪怕一个宇宙中只有一颗原子,它也总有衰变的一刻。然而这座飞船,眼前的创造者遗体,以及我们在小行星带中找到的故乡物质,全部超脱了‘时光’。理论上是这样。”
“它们处于一种难以解释的‘不朽态’,”珊多拉接过话头,“不是时光静止了,而是时光也无法改变它们的‘状态’,它们就好像快照一样,被固定在某种‘正常秩序’下,它们一遍遍地重复着基础演变,每隔一小段时间,就在微观层面进行一次自我‘刷新’。这导致我们眼前所有这些都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完好状态,简直就好像刚刚从故乡世界逃难出来一样……”
“更不可思议的是,在这种微观不朽的状态下,它们在宏观层面上仍然按照正常规律演变,”塔维尔用手指轻而易举地捏碎了休眠舱角上的一个金属突起,“如您所见,它在宏观上可以被破坏,而且不会通过‘刷新’来复原。但在微观上,它的原子不再衰变。不再转性,即使无数亿年的时光流逝,它……仍然保持着离开故乡世界时的模样。也正是因此,我们测量过的故乡物质远比它们理论上的寿命要‘年轻’许多。理论上是这样。”
我很快搞明白了这些话意思,惊奇地看着塔维尔和珊多拉:她们正在说的,正是故乡世界违反常规存活至今的原因,也是我们眼前这个上古残骸在经历了无数岁月之后仍然不朽的原因。这个问题在几个小时前还让人无比困扰,没想到塔维尔和珊多拉现在想明白了。
“关于微观不朽的猜测,属下早已产生。”塔维尔解释着她为啥会突然开窍,“只是在小行星带那边只有原始物质,那些物质来自同一个区域,它们能保存至今可能只是由于小范围的世界畸变,因而不具备佐证价值。但在这里的这艘飞船。以及创造者的遗体都呈现出一样的‘不朽’状态,属下的猜测便得到证实了。刚才属下和珊多拉陛下进行了短暂的讨论,认为既然连创造者的遗体都处在这种奇怪的‘不朽态’,那故乡世界很有可能整个都处于相同的状态下。理论上是这样。”
原来塔维尔早已有了模糊的猜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