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了。
周泉旭见儿子这会儿又变得小心翼翼忐忐忑忑,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小元,我这么多年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等你回来。”
杨中元没说话,只坐在爹爹身旁,笑着看他。
许多年未见,爹爹已经苍老憔悴成这个样子,他暗自发誓,等离开这里,一定尽其所能孝敬爹爹,让他舒舒服服生活。
“小元,你能偷偷进来看我,想必你哥哥不让你见我对不对?他是怕我告诉你你父亲过世前,另外立了一份遗书。”
兴许是知道这次杨中元进来一趟不太容易,所以周泉旭说话也十分干脆利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父亲当年既然做下这样的事情,无论是什么原因,我们都已不被他看成家人,你走之后,我就搬到佛堂来住,许多年来我也没跟他讲过话。”
他说着,看儿子半垂下眼帘,知道他是替自己心疼,不由伸手拍了拍儿子的手背:“你也知道,我与他根本没什么感情,所以你也不用替我操这份心。我当年还是十分怨恨他,觉得他是你父亲,不应该这样对你,在你初走的第一个月,我跟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兴许是这些话刺中了他心里最深的地方,我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到死还记得。”
“爹,以后我们两个一起好好生活,从前的事情,就当过去了吧。我这些年在宫里生活也挺好,还学了一门手艺,您靠着我啊,肯定吃香喝辣舒舒服服。”杨中元见他爹神情有些不多,忙补了一句。
周泉旭知他安慰自己,便松了松眉头,冷静下来道:“他当时立遗书的时候,我和族老都在跟前,他给我们两个一人留了一间铺子,位置全都在金鳞街。”
金鳞街是丹洛城最大的商业街,这里的商铺最是金贵,一间能抵雪塔巷的十间,这还是单说租金的情况下。杨家专做古董生意,在金鳞街首位四角有四间商铺,虽说并不一定都是自家经营,但一年租金也高得吓人,生意一直红火。
杨老太爷当着族老的面给周泉旭和杨中元一人留了一间,已经说明他下定了决心,他原本想铺子都留给这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家的儿子,又怕长子在他走后薄待周泉旭,所以给他们二人一人留了一间。
就算没有感情,也十几年不怎么讲话,但偶尔看到周泉旭鬓角的白发,杨老太爷也慢慢徒生愧疚。
如果不是他当年鬼迷心窍,一念之差,亲生骨肉怎么可能两地分离,是死是活无从得知。这样想着,杨老太爷临死之前就越发难过,所以为了让自己安心闭上眼,他坚持改了遗书。
可他不知道,就算周泉旭手里有一间铺子,他一没办法出门,二也不会经营,实际上不还是被杨中善紧紧控制在手里,这些年过得越发艰难。
杨中元听到爹爹的话,他不是不惊讶的。在他印象之中,父亲对杨家的一切事情都很看重,肯把金鳞街上最好的两间铺子给了他们父子,甚至有一间已经换了外姓,这实在超出他的想象。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杨中元心思活络过来,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哥哥的用意,并且瞬间想好了对策。
“爹,你想要那铺子吗?”杨中元轻声问着。
周泉旭用枯瘦的手细细抚摸着儿子年轻俊秀的脸庞,重复光彩的眼中满满都是慈爱,他认真看着儿子讲:“爹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安回来。我求了十几年佛祖,终于把你求了回来,只要你好好的,就比什么都重要。”
第012章 业障
周泉旭不想要那铺子,杨中元也是不想的,但不想并不意味着他们要放弃属于自己的东西,杨中元如今心思活络,想法很深,对于这件事已经多少有了计较。
周泉旭见他听了这个仍旧气定神闲,就知道他自己有了打算,便说:“小元,你哥哥和坤兄必定不想给咱们那个铺子,爹这些年也想开了,只要我们能离开这家,其他的都可以妥协。我的卖身契还在正君手里,爹知道你是大人了,你有主意,便去做吧。”
孩子已经长大,虽说十几年后周泉旭再见他已经是长大成|人的样子了,但他对自己儿子却从来都很信任,只要杨中元乐意,他想怎么样都行。
杨中元听爹爹这样说,便知道他全心全意信任自己,心里不由高兴起来,一双凤眼笑成月牙:“爹,当时父亲留的那份遗书,族老签字了吗?”
“签了,三位都签了。”周泉旭道。
杨中元眼睛眯得更深,表情十分开心愉悦,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坚定:“爹,你放心,我保证后日之前,我们便能离开这里。”
周泉旭这会儿已经十分累了,如果不是突然见到儿子的开心撑着他,这时候他多半都在躺着午歇。
其实他前些年身体还好,虽说杨中善困着他不让他出门,但吃穿也没过分亏待。周泉旭不是杨中元,之于他不过是个下人,他亲爹拿捏着周泉旭的卖身契,也知道杨中元一日未归,他是不可能离开的,所以这些年便开始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下人们有样学样,他的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
可这些周泉旭却从来都不在乎,他年轻时过得还不如现在,一天天地伺候人,哪里还有被别人伺候不经心就抱怨的理由,况且,杨中元生死未卜,他也没心思考虑这个。
但今年过年之后,他突然染了风寒,虽说杨中善找大夫给开了药,但吃了许久都不见好,当时周泉旭心里便清楚了,他想让自己这样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