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程氏钱庄的柜上支一千银铢。
孙天羽忙道:侄儿不敢!
想从我这里白拿钱可没那么容易。程宗扬道:把你手里的卷宗检有用的送来一份。不管是朝廷百官还是市井杂事,我这里都要。
侄儿明白!
孙天羽捧著那张相当於他数年俸禄的纸条,带著掩饰不住的喜色离开马车。
这个姓孙的捕快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但鸡鸣狗盗之徒也自有其用处。只要自己位子够牢,保证他比哈巴狗还殷勤。
程宗扬用笔管轻轻敲著木桌,朝中的贾师宪、军方的高俅、隶属於朝廷耳目的皇城司,还有自己兼著差事的工部和户部——自己的关系网正一点一点显出轮廓。秦会之担心贾师宪失势,提出走王禹玉的门路。但他忘了,自己想在宋国真正立足,最大的靠山只有一个:宋国那位年轻的君主。
王禹玉年纪已然不轻,纵然掌权又有几年?倒是一些潜力股自己应该趁早投资了。
会之!准备几份适合的礼物,去拜访几个人。程宗扬道:枢密院承旨韩节夫、刑部侍郎史同叔、户部侍郎蔡元长。
一直到夜色已深,程宗扬才回到翠微园。韩节夫和史同叔对他的突然拜访都颇为讶异,但程宗扬现在身为屯田司员外郎,宝钞局主事,说起来也算是同朝为官,官位虽然低了些,但正是得用的客卿,况且发行纸币一事又深受宋主信任,眼下主动上门结交,两人都十分客气,也笑纳了他奉送的重礼。
宋国与晋国不同,在晋国,贵族都是世袭的,权力掌握在几个家族手中。只要攀上几个世家豪门,就无往不利。宋国以科举取士,即使出将入相,钟鸣鼎食的家族,也不可能靠血缘垄断权力。另一方面,暮为田舍郎,朝登天子堂,以平民而得富贵的例子屡见不鲜。这种情形下,拉拢人才就成了重中之重。
即便随行的秦会之也不会知道,自己今天拜访的几个人,除了位高权重的贾师宪,宋代五大奸相都算到齐了。程宗扬很清醒,这些人巴结上未必有什么好处,可一旦得罪他们,就有天大的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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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园门前成堆的车马吓了程宗扬一跳,怎么回事?变车马行了?
冯源迎出来道:是高衙内的人。他说程头儿你发的话,让他们兄弟在园子聚会。我没敢让他们进内院,都请去了锦绣阁。还有……他凑到程宗扬耳边小声道:那婆娘又来了。
黄氏?
冯源了点了点头,下午就来了,一直等著。
程宗扬盘算了一下,高衙内那帮小崽子聚在一块,无非是吃喝玩乐,半点儿正事都不会有。倒是黄氏那边还牵连著通源行,事关自己今天和蔡元长谈妥的条件,於是径直先去了内院。
黄氏正无聊地把玩著茶杯,蓦然见到程宗扬进来,竟然脸上微微一红,连忙俯身跪倒,娇滴滴道:程爷……
程宗扬冷眼旁观,这妇人昨晚出了个大丑,换作别人,早就羞耻难禁,她这会儿却又巴巴的跑来,搔首弄姿,不知道是想巴结自己手中的权力,还是想讨要自己手中的药丸,或者两者都有。
通源行手中的纸币,我给你们足额兑成钱铢。程宗扬开门见山地说道:所欠的窟窿,你们自己去补。
黄氏如释重负,多谢程爷。
程宗扬下一句话就让她变了脸色,通源行你们梁家保不住了。
面对惊惶的黄氏,程宗扬侃侃言道:既然宁王撤了资,不准备再插手粮食生意。你们补完窟窿,也经营不了那么大的摊子。我已经与宁王商量过,出资盘下通源行。你们要愿意呢,就接著打理,只不过是换作替我干活。如果不愿意,大家把账目结清,好聚好散。
程宗扬原以为黄氏会哭哭啼啼哀求自己高抬贵手,谁知自己话一说完,那妇人却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飞快地说道:便依程爷吩咐。
程宗扬挑了挑眉梢,够痛快啊,梁夫人。
黄氏抛了个媚眼,娇声道:程爷便是不说,奴婢也想著把粮行献给程爷。奴婢蒲柳之姿,傍著程爷这棵大树才好乘凉……
你怎么傍上我这棵大树的,你老公可知道么?
黄氏轻啐一口,他不过是仗著他那个便宜哥哥讨来的身家,便是知道又如何?自从大伯出事,奴婢日惊夜怕,唯恐哪天一道文书,就把奴婢一家打入十八层地狱。托爷的福,今晚奴婢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顶多是夺官问罪坐几天牢,总不会送你们上法场吧?程宗扬毫不客气地说道:用得著梁夫人这么卖力吗?
黄氏在他掌下柔媚地扭著身子,一边道:程爷怎么知道家破人亡的苦呢?嘻嘻,奴婢前几日家里买了几个仆妇,程爷知道是谁吗?
谁?
魏篝侯的娘子。号称南苑一枝花的。黄氏带著三分嫉妒七分快意说道:那娼妇仗著丈夫封了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结果前些天魏篝侯被夺爵抄家,连家眷也被发卖为奴。
程宗扬讶道:一个侯爷还有家眷被发卖的?
黄氏啐了一口,魏篝侯那里是正牌侯爷?他原是涌金典当行的东家,花钱买的爵位,顶多算个散侯罢了。
程宗扬想了起来,这可是秦会之出的好主意。连侯爵都卖,贾师宪还真大方。
黄氏笑:奴婢把那娼妇买来,入府头一天便让她去给我家孩儿暖床。那娼妇原本装得清高,奴婢原以为要打几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