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前辈与洛下群侠纵横五陵,田仲大哥对前辈推崇备至,在下对前辈的风采也仰慕已久。”
朱老头拍了拍後脑勺,“原来你是那个姓薛的小娃娃,哎哟哟,一晃这么些年,你都长这么大了。”
年逾五旬的薛豪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朱老头道:“我这模样可变了不少,你还能认出我当年的样子?是不是学过什么辨人的法术?”
“不瞒前辈,在下确实有辨人之术。但并非法术,而是靠的眼力。”薛豪解释道:“人面虽有变化,但骨相难以更易。况且实在是当年前辈仗剑fēng_liú的英姿令人难忘,在下数十年来每每思之,以为此生再难相见,引以为恨。”
“哈哈,你这个小娃娃,嘴巴倒是会说。”
薛豪忍不住道:“当日前辈突然离开,在下听田仲大哥说,前辈是去了未央宫,受封为阳武侯……”
朱老头猛咳两声,“不说了不说了。”
薛豪也是绿林中打滚的人物,立刻转过话题,“一晃四十余年,当年洛下的五陵少年早已fēng_liú雲散,田仲大哥也去世多年,没想到薛某还能见到前辈。”
朱老头感叹道:“谁说不是呢。田仲啊……唉,他也死了这么多年了。”
薛豪与田仲交情显然非同一般,闻言眼圈顿时红了,他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後大笑道:“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薛某能活到今日,已经比田仲大哥多活了快二十年,此生足矣!”
一向敢与耗子争猥琐的老家伙似乎被那句“人生非金石”打动,腰背慢慢挺直。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朱老头忽然提声吟道:“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朱老头从席间出来还带了壶酒,一阙吟罢,举壶畅饮,犹如长鲸吸水,痛快之极。虽然还是破衣烂衫,却显得神采飞扬,顷刻之间将一壶酒喝了大半。他把酒壶递给薛豪,笑道:“人生如朝露,不如饮美酒!”
薛豪接到酒壶,一口气喝乾,然後把空壶掼到一旁,笑道:“痛快!敝庄有美酒千斛,请前辈到堂上痛饮,今日不醉无归!”
朱老头也不含糊,“难得遇上故人,走!”
?”
薛豪当先引路,一边叫来家仆打开酒窖,将美酒尽数取来。
程宗扬一脸不知道什么表情地看着朱老头,“老家伙,你还真混过游侠?不是吹牛啊?”
朱老头哼了一声,下巴翘得高高的。
程宗扬很想说:五陵少年不是都被你毒死了吗?但看到老头得意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在这会儿揭他的伤疤,打他的老脸,只道:“啧啧……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吟诗呢。”
朱老头吹着鬍子道:“大爷举过秀才,你以为是假的?”
“吹死你吧。”程宗扬还很想问问阳武侯是怎么回事,但瞧着老头儿就是不想说的样子,终于没有开口。
朱老头刚矜持了两分钟,立刻又露出猥琐的面目,眉飞色舞地说道:“小程子,有好酒啊,你来不来?”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我这还光着呢,喝个屁!戒酒了!”
“戒啥酒啊?男人不喝酒,不如一条狗。快着点啊,给你留着位呢。”朱老头背着手,踢踢蹋蹋前去赴宴。
剩下程宗扬和罂粟女各自拿着衣服留在柴房里。在程宗扬目光的逼视下,罂粟女身子慢慢矮了下去,像婢奴一样伏在零乱的麦秸堆中,她勉强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轻声道:“老爷,奴婢……来服侍……”
“刚才脚步声你早就听见了吧?”程宗扬冷冷道:“是不是想着让姓薛的一头闯进来,好惹得我发火,叫大家恶斗一场,替你除掉仇家?”
罂粟女声音颤抖起来,“奴婢不敢……”
“你都做了还说不敢?毒如蛇,狡如狐——真有你的,都敢算计到主子头上了,还有什么你们不敢做的?”程宗扬冷笑道:“也就你紫妈妈艺高人胆大,能收拾住你们几个妖妇了。”
罂粟女浑身发抖,流露出无比惧意,“奴婢知错了,求主子责罚……”
小紫的声音传来,“好了。我来处罚她吧。”
罂粟女发抖的身子顿时僵住,然後低头道:“是,妈妈……”
小紫站在阶上,星眸微微闪亮,她看了程宗扬一眼,然後朝屋後的暗处吩咐道:“惊奴,你先服侍老爷泄泄火,然後送老爷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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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下的宛洛道风影如画,程宗扬的举动却是大煞风景。
“哇……喔——呃!哇哇……”
程宗扬从马车里伸出头来,伸直喉咙,一阵呕心沥血地狂吐。
朱老头一脸痛心地说道:“小程子,大爷死命拦着不让你喝,你还非要灌那么多黄汤。瞧瞧!瞧瞧!黄胆都吐出来了吧?”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啐了口吐沫,“幹!十七八个少年轮着劝酒,你要敢推辞一声,人家拨出尖刀就往自己胳膊上扎个洞——扎得不够深还要重扎——我能不喝吗?”
“咋不能不喝?小程子,你这是不懂汉国的规矩,大爷教你怎么逃酒——他拿刀出来,你得赶紧接住,然後往胳膊啊,肩膀啊,大腿啊,扎一刀。下刀随便点,别比划,一刀下去,千万别试深浅,要装得跟经常扎一样。”
程宗扬没理会他的瞎扯。昨晚薛豪大摆酒宴,一直喝到天快亮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