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夜到白昼的时间是漫长的,就好比如今的弑月,在时间的洪流里,清醒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黑色的牢笼狠狠蹂躏,看着鲜血流满了一地。
熟悉的鲜血,熟悉的痛感,不熟悉的是这不能掌握身体的无奈。
她不能作出任何回击,只能静静的望着,这种感觉就好似被拉上断头台上的人,四肢被束缚,不能挣扎不能出逃,只能浑身颤抖心脏冰凉的等待着侩子手中锋锐的砍刀落下,等着自己人头落地。
嘭……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四座众人望去,却见站在最边缘的红袍男子,一脸倔强,用身体,撞击光罩。
毫无意外,被弹飞了出去。
他在远处站起身子,脸色如冰,面无表情,从地上站起了身子,身上虽有灰尘,却也不见几分狼狈,只是双眼坚定的望着那光罩,再走过去,用身体狠狠的撞着——
而后,被弹飞——
一次次的撞击,一次次的被弹飞,直到身体逐渐出现了许多伤口,从淤青发紫变黑到破皮流血见骨。
缺了半颗心脏,他身体本就不好,如今这一次次的撞击,简直就是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岩浆之上,随时等待融化和灯尽油枯。
温言看到之后立即上前拦住了墨邪情,“姓墨的,你疯了?”
“是。”墨邪情抬头,冷冷的看着温言,“我是疯了。”
说着,墨邪情一把推开温言,面无表情的朝光罩上撞去,温言一个转身,反手拉住了墨邪情,“你这样子做对小月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你也知道你自己的身体,小月就算活着回来,也希望能够看见健康的你吧?”
“放手。”
墨邪情微微垂着头,两鬓落下几缕碎发,挡住了冰冷的眉眼。
温言微微怔愣,随即更加握紧了墨邪情的手,道:“我答应过小月,要好好照顾你。”
“好好照顾我……”
墨邪情垂着头咀嚼着温言的话,突然抬头,目光直直的盯着温言,“你是说,弑月她知道我身体很弱?还是说,弑月她已经知道了关于那半个心脏的事情?”
温言默然的看着墨邪情,竟无话可说。
他想继续骗墨邪情说弑月不知道,可对上墨邪情的双眼,嗓子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沉默。
“她都知道了。”云天看了眼墨邪情,道:“既然如此,你就别再伤害自己的身体了。”
墨邪情身子有些摇晃,脚步有些虚浮,一个趔趄踉跄,若不是温言及时扶住,怕是要摔一个狗啃屎。
“是真的吗?”墨邪情问——
温言无奈,随即点头,如今纸包不住火。
墨邪情抬头,仰天,想笑,又想哭,煞白的脸上,是难看的表情,他皱着眉头,眼眸有些痛苦的看着温言,道:“你不懂的……”
世人只知他对云弑月情深,却不知道,关于那半个心脏的事情,他情愿不再听见,就那样沉入海底。
只因那件事情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是个病秧子,是个懦夫,无法在关键时刻出现保护自己深爱的女人,无法与自己爱的女人并肩作战。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欢喜的女人,向来不是宜家宜室的人,而是敢上天揽月下海捉鳖的女人。
可——
他的翅膀和獠牙,如今都没了。
这是他的无奈和另一种卑微,全天下人的看法他从不在乎,唯独他不想让那个人知道他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