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账内静悄悄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到一般,过了半晌,寇镇开口,他问道:“今日你立功了,想要我赏你什么?”
顾小满低着头,他回道:“我是大人手下的兵,这些都是我应该做了,不需赏什么!”
寇镇两眼望着他,他只觉得有一团郁气瘀在胸口散不开,这种感觉先前从来不曾有过,而顾小满呢,他自始至终埋着头,压根没有察觉到寇镇阴晴不定的脸色。
“既然不要,那你就出去吧。”寇镇说道。
“是!”顾小满回了一声,朝着寇镇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待顾小满走后,寇镇盯着营账的门口看了许久。
顾小满刚回到灶上,老占已打了一盆热水端到顾小满面前,说道:“快洗洗,饿坏了吧,你的饭菜在灶上热着呢!”
顾小满没有吭声,从千总大人的营房出来后,他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再加上下午在山上所见所闻,顾小满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精神看起来十分不济,老占以为他是受伤了,便问道:“小满,是不是哪里伤到了,要不要去叫军医给看看,可别忍着不说啊!”
顾小满摇头,今日就数他最没用了,除了带一趟路,遇到土匪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要不是杨百总,说不定他已经被土匪砍死了。
“我看小满八成是被唬到了,要是能烧两刀黄纸定定神就能好了!!”安山县一个婆子见顾小满满身血迹,便插嘴说了一句。
“是啊,可惜这儿连人都没住几家,上哪儿去找黄纸啊。”又一个婆子说道。
老占在营里待了大半辈子,他见多了生死,是以对顾小满这浑身血乎乎的没啥感觉,他说道:“小满,快去洗洗,赶紧吃饭。”
顾小满点了两下头,他换了干净衣裳,便傻坐在一旁,不一时,老占把他的饭菜端过来。对他说:“快吃完了去歇着吧。”
“占大叔,我不想吃。”顾小满反胃,就算已经从山上回来了,他仍然感觉身边似乎还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老占理解他,他坐在顾小满身旁,笑道:“我十六岁头一回上战场时,看到到处残胳膊断腿儿的,吓得不敢动弹,好险没被一个鞑靼人砍死,要不是我那时的卫长救了我,只怕你现在也见不着我了,可惜救了我性命的那个卫长到底也没活着走下战场。”
说这些话时,老占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惆怅,顾小满一时听住了,他想起今日的事,便闷声说道:“占大叔,是我没用,我胆小太小了。”
“这不怪你胆小,头一回见血光,被吓住了也是人之常情,要照我的意思,你们这些后来的将士,一辈子不杀人才好呢,这杀人可不是啥好玩的事!”
有了老占的安慰,顾小满似乎得到片刻的慰藉,他望着打麦场上正中央的那顶营账,营账内还亮着灯,不知里面千总大人的伤好些了没有,他能感觉到,千总大人在生气,至于在生啥气,顾小满也不知道。
老占转头看着顾小满微怔的神情,他摇了摇头,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