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格做梦也没想过,齐绍维还会主动约她见面。
仍是香约,仍是习惯早早地坐在那个位置等他,这些,都是根深蒂固的习惯。门口那几盆垂吊的绿萝,摇曳得更加厉害,许是天气渐凉的关系,有几片叶子已然现出枯败的鹅黄。许格两只手肘覆在桌面上,呆望着窗外许久,久到再感觉不到桌上咖啡有芬芳的热气来袭,他才出现。
他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衬衫,竟与许格纯白的棉质t恤相配和谐。瘦削几分,憔悴几分,却也不减温润的感觉。许格看得有些痴了,甚至有些贪婪。
他拉开椅子坐下,没有刻意看她,跟e点了一杯蓝山,声音温和如泉。
她张张嘴,想说一句好久不见,却如鲠在喉。
e离开之后,他才抬头,望进她有些僵愣的眼底,笑容仿若冬日暖阳,那一句甚及不上寒暄的好久不见,终是由他开口实现。
她就矫情地来了鼻音,垂头笑笑,却是若无其事的模样,“这一换季就感冒呵呵……挺难受的。”
齐绍维静静看了她一阵,手在口袋中几度蜷缩,却终究没有将那方手帕拿出来。“你结婚的时候……”
“没关系!”她急切地打断他的话,因为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而她没胆听。“知道你忙,况且,”她吸吸鼻子,露出白白的牙齿,“况且你结婚那天我也没能去,就当扯平了。”
他的目光瞥向窗外,而后点了点头。恰好e送了咖啡过来,他端着杯子浅酌,没放糖,很苦,却不及心里一分。见她放下杯子,他似是做了破釜沉舟的抉择,自他口中而出的话字字如尖刀,刀刀划在她心上。“你结婚之前,他来找过我,我是说,江司潜。”
许格猛地抬眼,那一刻,她甚至还在幻想着,是不是江司潜用了什么卑鄙龌龊的手段逼着他不能回来阻止这场貌合神离的婚礼,不管是怎样的借口都好,只要他肯给,那她就会信。
“他跟我说了很多,包括你们结婚的因由,最后他问我,爱不爱你。”齐绍维眸光一黯,隐隐闪现的疼迅速褪去,“明知道我不会来,为什么总是这样任性。”
她笑,笑得却比咖啡还苦,没错,她就是任性,向来任性,发起疯来无所顾忌,可是,她所有的任性全都来自他给的纵容。她以为,他喜欢看她没心没肺的笑,她也以为,他陪着她一同肆无忌惮时是发自内心的,她更以为,他们两个在面对彼此的时候,是晶莹透明的,不需任何面具,而今再看,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他爱上别人的理由。许格不说话,因为没有什么可以说,不能问你别走好不好,因为他结了婚,因为知道答案,又何必铸错。
他其实很不想约在这里见面,回忆太多的地方,总是不容易透气。却并不是怕自己如何苦楚,他这样一个身经骇浪的人,还有什么是他看不透的,爱情对他来说,已是至奢侈的物品,是他这一生,都再无法真正拥有的奢侈品。只是纵然再无法拥有,却仍想能看着她幸福,因为是她,因为是他曾深爱过的她,奈何情深缘浅,不能捧在心上,就只好放手成全。
齐绍维转头看她,眼底有豁然的色彩,“你爱我吗?”
这四个字,这四个让许格醒着睡着都梦着的字,仿若一句魔咒,轻而易举地攻破了她心中堆砌已久的城墙,甚至没有半点招架之力,便泪落如雨。
是的,我爱你。好想好想说这一句。当你的伞举过我的头顶,当寒风中穿上你的外衣,当你说别怕我在这里,当每一个清晨睁开眼睛,我就爱着你。
是的,我爱你。很想很想说这一句。当黄昏来临,当暮色又褪去,当你对着我唠叨不要这样孩子气,当每一次相聚又分离,我就爱着你。
可又能怎样,全都没意义。
许格扯扯嘴角,双眼如明月春水,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哽咽,她就这样抽抽搭搭地讲完了这一段话,“我跟江司潜发誓说,若往后再因你掉眼泪,那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就都归他所有。我是一个爱财如命的人,所以你听好,我哭绝不是因为你,是为了那四年中的自己。你是全世界最没眼光的男人,如今我们都各自结了婚,你要答案,我就给你。”许格的手附上颈上的项链,摩挲着那淡蓝色的水晶吊坠,她也是此刻才顿悟出,那是眼泪的形状。“我不爱你,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他也红了眼眶,湿了眼角。却在望着她点头,微笑,“好,答应我,你会真的幸福。”笑容那样温暖,可谁又知他仿佛置身三九恶寒。
耳边又响起她叮叮咚咚的娇笑,淘气地跟他说,齐绍维,你笑一个嘛,知不知道,你笑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羞花闭月,沉鱼落雁,你笑一笑,我的脚就不痛啦……
那是大二的冬天,结冰,路滑,她为了能实现同他走在一起所谓的登对所以穿了一双高跟鞋。那年白雪漫天,s大所有人都在传颂一个笑话,说有个女孩子失足从楼梯上滚落下来之后,第一件事不是花容失色地呼救,而是心惊胆颤地抓住要扶她起来的那双手,紧张兮兮地问,你快看我的睫毛膏还在吗。
他得到消息赶到校医室,她的脚上已经缠满了绷带,而她,却拿着断掉的鞋跟愁眉苦脸地发呆。见他来了,她却更加郁闷不已,举着鞋跟,委委屈屈地对他说,断了怎么办,不能穿它陪你参加聚会了。
他两步走过来,面色铁青,脚伤成这样,还有心思想着陪他参加聚会。
她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