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道,又一道的鲜血痕迹。

铁姑娘从表面看上去结实严密,其实声音仍然会丝丝缕缕的泄露出来,一开始都是清晰响亮的挣扎哭嚎。

公公们后来恭请大周女和尚参观刑庭后边的整座地下监牢,等到他们礼送证菡走回地面上去的时候,肃立在堂下的大木头人形里似乎仍然有些响动,不过那最多只是几下微弱的呜咽了。

各位公公恭恭敬敬地礼送证菡返回住处,还给她留下了一份当晚的人犯口供。

虽然证菡不肯接,可是人家也没有带走。

证菡犹豫过一阵,最后还是没把那东西直接扔到门外去。

中原的海船有时也会行经过蚌市沿岸,用船的猪头骆生他们也不算生人,也许有人愿意捎带一下,也许国中还有谁等着想要看上几眼呢。

这就算是个两边的心照不宣。

从这以后证菡再上京城,除了讲经论道之外,也少不了要受公公们邀请再走一遍那个地下的去处。

她也在那里看到了更多花样翻新,能够让一个女人死过去,活过来,最后还是没死掉的打人办法。

她看到的那个女人虽然一直没死,不过每一年都要大变一个样子。

证菡第三次去看她挨打的时候,算起来她大概刚到三十,但是身体已经佝偻的像一只猴子,满头蓬乱的发丝里遮掩的一张瘦脸打折起皱,看着也像猴子。

那时候公公们已经根本不问闲话。

一阵钢针扎奶香火烧阴以后,就是把她拖到桌边往一迭纸上按出一串手指印子,这些就是她都承认了的供词。

按照巴国市井里流传的说法,公公们要是看谁不顺眼了就给他写一篇勾结前朝余孽的谋反罪状,带到地底下去让女人按手印。

两天以后那个倒霉家伙就会光着屁股坐在铁钉椅子上,承认自己犯下了活该千刀万剐的滔天罪行。

证菡每次在地下刑堂里一坐就是一整夜。

她在桌子后边坐的安安静静。

证菡在那里边几乎就没有开口说过话。

不光是无言,无声,僧女空洞的眼睛里像是根本就没有眼神,她看上去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物。

其实就是证菡自己回忆起来,她也记不住当时一件一件的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证菡还是安安静静的坐着,慢慢的想。

在她的眼睛前边会慢慢浮现出来一张被疼痛煎熬着的女人扭曲痉挛的嘴脸。

她有时候这样独自坐着,一遍一遍的听那个女人凄厉的哭叫和哀求。

证菡知道确实还有些事是她一直都能记得。

证菡记得后来有一年听人提起了塔林。

那已经是她第三次走到巴城,又要走回去的时候。

送她出城的和尚们说,等到女住持明年再来,就能看到塔林重开的样子了吧。

离开巴城走出一天能见到大湖的边沿。

旱季时的湖沿澹薄敷衍,迷迷茫茫的往前铺出去无穷无尽的淤泥浅水,凤莲和青萍在水面上四处漂浮,间杂着络绎生长的野姜茭草。

巴国的旱季总是晴空碧日的天气,热烈明亮的太阳照耀底下,一道青石建筑的长堤分隔开泥水中丛生的低草,同样是无穷无尽地朝向漫漫平湖的远处伸展出去。

长堤的尽头湖光氤氲,水天蔚蓝,平镜一样的水面上浮现出五支高低错落的尖顶,彷佛是从太虚投射下的神秘幻境。

石堤尽头就是那座声名远扬的巴国塔林。

塔林的基础是从湖水深处使用大块石料垒砌的一座方台,台上建造层层走高的殿堂回廊,殿内廊中各处地方遍布的浮凋坐像姿态万千,其中都是依照故事传说凋琢而成的帝王战士,妖魔鬼怪,还有各种飞禽走兽。

三层大殿的楼顶四角各有四座尖顶的塔楼,它们簇拥的第五座主塔高耸两百余尺,可以俯瞰湖面萦回的低云。

旅行的客人围绕着湖滨渐行渐远,从早晨走到黄昏的时候,再回过头去看看,它们神圣的剪影仍然凸显在嫣红的晚霞中间。

塔林原本是佛外之地。

证菡从来不看。

前朝国王为了礼拜天竺的神魔动工兴建这座水中园林,从头到尾超过了三十年时间,最后还是靠着王女易公主亲临运筹,使用王家的人力厢车赶运石材木料,才终于能够顺利的竣工,但是也就在那一年中巴国发生了世代更迭的政治动荡。

登基的新王以附逆罪名逮捕关押了为前朝守祀的男女祭司,以后更誓言要重新再造塔林,光大释家的大慈悲和不思议境界。

巴国的统治者开始构造新的意识形态,证菡也就是在那时来到巴国,依傍着长山建立起了她的供佛小院。

国家封闭了塔林,禁止民众登临其中去礼拜邪教妖魔。

上万的奴隶和工匠日以继夜,在湖心里劳作了另外三年时间。

证菡有一天终于重新站到了深入大湖的石堤入口,她抬头远远的眺望过去,看到那里不再显现出五座参差尖顶的旧日轮廓。

殿堂顶端最高的那座宝塔已经从底到顶变成了一具高大颀长的人身立像。

她是一尊宝相庄严,姿容妙曼,手持净瓶普度众生的观世音菩萨。

皈依于佛的巴国塔林在它最终湮没于淤积的大湖丛林以前延续了很多百年,佛像使用大块云石贴面,她在刚刚建成的时候洁白干净,与自己脚下立身的阴暗大殿和群凋形成非常不同的对比。

虽然当政的新王曾经表示过要改造整座塔林的宏大心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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